《青瓷血蛊录》

暴雨砸在开封府青砖地上，沈砚握着油纸伞的手指节发白。盐商赵永昌的尸体横在花厅中央，

锦袍前襟晕开大片暗红，像朵腐败的牡丹。"戌时三刻进的参汤，亥时便七窍流血。

"管家跪在屏风后发抖，

"老爷咽气前死死攥着这个......"沈砚接过染血的青瓷碎片。菱花纹，天青釉，

断裂处能拼出半朵莲花——与三年前户部侍郎案中的毒盏残片如出一辙。"大人请看。

"素白手指忽然伸到眼前，医女苏蘅提着药箱半蹲下来，"死者指甲缝里的绒毛，

怕是西域血蛛的毒刺。"沈砚偏头避开她发间药香，

却见那毒刺在烛火下泛着幽蓝："血蛛毒发不过半盏茶，但赵永昌亥时中毒，

子时才......"窗外惊雷炸响，苏蘅突然按住尸体右臂："这尸斑不对！

"她指尖点着青紫痕迹，"暴雨前闷热，戌时雷雨初降时气压骤变，若真死于亥时，

尸斑该呈云雾状才对。"两人目光同时投向漏壶。铜壶滴漏显示子时三刻，

但尸体指缝已现大理石纹——这分明死了三个时辰以上。"劳烦苏姑娘查验晚膳。

"沈砚起身时官服扫过青瓷片，"赵员外酉时用的鳜鱼羹，烦请看看可有余温。

"书房弥漫着龙脑香，沈砚用银刀挑开暗格。账本墨迹簇新，但纸缘茶渍已渗三层。

"雨前龙井。"苏蘅蘸了点茶渍轻嗅，"开封三日前才进的贡茶。

"她忽然翻开账册最后一页，"墨里掺了绿矾，遇水显影。"沈砚泼茶于纸，

墨色褪去处浮出暗红纹路——竟是皇城司的朱鹮印。窗外雨声渐密，他忽听得瓦片轻响。

"谁！"黑影翻过院墙的刹那，苏蘅甩出金针。那人踉跄栽进泥潭，露出腰间鎏金鱼袋。

沈砚扳过尸首，瞳孔骤缩："马军司都头陈襄？苏蘅挑开死者衣襟，

心口纹着朱砂蝎子："苗疆蛊奴印记。三日前我在惠民局见过他抓药，

脉象虚浮似被蛊虫噬心。"沈砚用帕子包起鱼袋中的密信，火漆印着西夏文。正要拆看，

后院突然传来惊叫。暴雨冲塌的矮墙下，森森白骨攥着半块玉佩。

苏蘅捡起一片朽布："越罗，经纬掺金线，是元祐年间禁用的贡品。"停尸房内，

苏蘅将银针浸入瓷碗："骨殖齿缝有黑斑，砒霜之毒。"她忽然轻"咦"一声，

"这枚臼齿是翡翠镶的？"沈砚对着阳光细看："岭南手艺。三年前走失的广州茶商周世荣，

曾镶过翡翠牙。"他抽出骸骨指间的玉佩，"周家祖传的双鱼佩，

另一块该在他胞弟......""周世昌三日前暴毙。"苏蘅打开药箱夹层，

"刑部给的尸格记载，心脉尽碎而亡。"她展开验尸单，"但这份誊本墨色深于官印，

分明是后补的。"更鼓声穿雨而来，沈砚突然抓起两案卷宗："赵永昌死于西时，

陈襄验尸在卯时，周世昌却无验尸记录。三具尸体都......""都带着青瓷片。

"苏蘅将碎片拼成完整茶盏，"盏底龙纹，是内侍省督造的御器。

"沈砚指尖划过盏壁裂纹："三年前户部结案时，

说这盏摔碎在......""摔碎在福宁殿。"清冷女声从梁上传来。黑衣女子倒悬而下，

腕间银铃叮咚，"那夜我亲眼看见，周世荣捧着这盏进了苗贵妃寝宫。

"苏蘅的金针抵住女子咽喉："苗疆银铃，你是巫蛊案逃犯。""阿箬姑娘别来无恙。

"沈砚按住苏蘅手腕，"三年前你给周世荣下的噬心蛊，发作时是否如陈襄般七窍生虫？

"阿箬轻笑，银铃震出波纹："周世荣该死！他给贵妃的养颜丹里掺了孕蛛卵。

"她扯开衣领，心口疤痕狰狞，"这身蛊毒，就是为他试药落的。

"沈砚忽然掀开周世昌的尸布："所以你给周世昌种下同命蛊？兄长尸骨现世，

胞弟即刻暴毙。"他举起双鱼佩，"可惜真的周世荣没死，翡翠牙是幌子。

"苏蘅突然将药粉撒向尸骨。腐肉褪去，露出精铁打造的假牙："军器监的手艺，

这骸骨是伪造的！"阿箬脸色骤变，银铃化作利刃袭来。沈砚旋身避开，官刀劈碎梁上暗格。

密信如雪纷飞，火漆印着枢密院的虎头纹。"好个一石三鸟。"沈砚挑开信纸，

"借巫蛊案除政敌，用假尸掩盖军械走私，最后让苗疆人背锅......"暴雨忽歇，

晨光刺破窗纸。苏蘅的金针封住阿箬要穴："翡翠牙里有密道图，通向何处？

阿箬嘴角溢血："金明池底，有你们想要的......"话音未落，弩箭破窗而入。

沈砚扑倒苏蘅的瞬间，阿箬心口中箭，银铃碎成齑粉。金明池畔残荷零落，

沈砚按住腰间伤口："水闸机关在西时开启，我们只剩......""一刻钟。

"苏蘅扯下裙摆为他包扎，"翡翠牙里的磁石会指引方向。"她将金针探入水中，

"铁腥味太重，水下有大量兵器。"潜入池底的刹那，沈砚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无数铸铁箱垒成高塔，箱面刻着西夏狼图腾。苏蘅撬开锈锁，

箭簇寒光映出箱内血书："元祐八年，虎翼营三百将士殁于此。"沈砚的玉佩突然发热，

塔顶传来机括声。铸铁箱如骨牌倾塌，水中泛起血雾。苏蘅拽着他躲进暗渠，

却见渠壁嵌着具琉璃棺。棺中女子身着贵妃朝服，掌心握着青瓷盏。苏蘅的金针挑开衣襟，

锁骨处朱砂痣赫然在目："是当年暴毙的苗贵妃！"沈砚用玉佩抵住棺盖，琉璃应声而裂。

尸身口中滚出蜡丸，展开竟是先帝笔迹："诛周氏，保社稷。"水面忽然传来喊杀声。

沈砚将血书塞入苏蘅怀中："从暗渠走，去找包大人......""小心！

"苏蘅的金针击落飞箭。沈砚反手劈开铁索，池水倒灌形成的漩涡中，

他最后看见苏蘅含泪的眼。开封府正堂，

包拯惊堂木拍在血书上："周世荣冒充其弟执掌军器监，私运弩机三千具往西夏。

元祐八年虎翼营截获军械遭灭口，

尸沉金明池......"苏蘅呈上青瓷盏："盏底龙纹实为鹮鸟，是皇城司暗探标识。

苗贵妃乃首任朱鹮使，被害前留下......"后堂突然传来异响。

沈砚浑身湿透倚在门边，掌中虎符滴着血："枢密院调兵符，

从池底尸骸......"话音未落，他突然栽倒。苏蘅撕开他衣襟，

心口朱砂痣泛着妖异红光："同命蛊？何时中的？"沈砚握住她颤抖的手："那日扑倒你时，

阿箬的银铃碎片......"他咳嗽着举起半块玉佩，"去找周世荣，

另半块在他......"暴雨又至，惊雷照亮苏蘅的泪眼。

她将金针刺入自己心口："既种同命蛊，要死一起死。"清明雨沾湿了苏蘅的素纱帷帽，

她站在汴河畔的胭脂铺前，嗅到一丝腐香。昨日从金明池救起的歌姬尸首，

此刻正躺在惠民局冰窖，腕间胭脂痣渗着朱砂。"死者柳如烟，红袖招头牌。

"沈砚掀开白布，"鸨母说三日前有贵客赠她西域胭脂，用后肌肤生香。

"苏蘅用银刀刮下死者唇上口脂："不是胭脂，是尸蜡混着血蛛卵。"她突然掰开尸体下颌，

"舌根有齿痕，生前被灌过哑药。"沈砚的玉佩突然发烫。妆奁底层暗格中，

鎏金胭脂盒刻着双鱼纹。当他推开盒盖时，数百只红蛛幼卵倾巢而出。"小心！

"苏蘅洒出药粉，虫尸在青烟中拼成西夏文字："子时，虹桥。"二更鼓响，

沈砚潜伏在虹桥石狮后。漕船经过的刹那，船头灯笼突然映出柳如烟的脸。她身着血衣起舞，

腕间银铃与阿箬的一模一样。"是皮影！"苏蘅的金针射断丝线。人皮灯笼坠入河中，

浮出张泡胀的密信——竟是沈砚笔迹的军械交易单。停尸房的冰砖裂开细纹，

苏蘅发现柳如烟脊骨第三截被替换成玉雕。当沈砚吹响骨笛时，惠民局地窖传来震动。

"这是...编钟？"苏蘅举着火把，看着地窖中悬挂的十二具骸骨。

每具尸身的某块骨头都被换成玉石，组成完整的《兰陵王入阵曲》。

沈砚触摸钟架上的铜绿："天圣年间，宫中乐师因奏此曲被杖毙。

"他突然敲击某具骸骨的玉质肋骨，音波震碎墙皮，露出暗门后的西夏地图。

苏蘅用金针刺探玉骨："沁色深浅不一，最久的换了二十年。"她突然指向最新鲜的玉骨，

"这枚翡翠，与周世荣的假牙同料。"暗门内传出婴啼。沈砚劈开铜锁，

密室中央的水晶棺里，沉睡的女子竟与苗贵妃容貌无二。棺中飘出的胭脂香，

正是柳如烟中的血蛛蛊。国子监祭酒暴毙于藏书楼，尸体被剥去面皮。

苏蘅在死者喉中发现半枚翡翠牙，与周世荣的假牙能合成完整印章。"是军器监的虎符印！

"沈砚将印章按在案卷上，浮出暗纹显示三年前虎翼营被灭口的位置。两人夜探乱葬岗时，

苏蘅的罗盘被磁石干扰。掘开新坟，里面埋着百张人皮面具，每张都对应一位朝臣容貌。

"这张..."沈砚抖开画皮，背面刺青竟是包拯年轻时的样貌。苏蘅用烛火烘烤，

刺青褪色处显出元祐年间的皇城司名单。暴雨突至，人皮面具遇水膨胀，

拼接成完整的大宋疆域图。图中标注的三十六处要塞，均被替换成西夏文字。

端午龙舟赛突发惨案，夺得锦标的龙舟化作火船。沈砚从焦尸手中找到半截丝线，

苏蘅认出是苗疆天蚕丝。"这不是纵火，是傀儡戏。"她指向桅杆焦痕，

"雷火击中的位置正好是牵丝结节点。"两人追查天蚕丝来源，

在西市胡商处发现装着人偶的鎏金箱。箱底暗格刻着沈砚生辰，内置机括射出毒针。

"针上淬的是同命蛊。"苏蘅封住沈砚心脉，"下蛊人把母蛊种在自己体内，若你身亡，

他也活不成。"深夜，沈砚故意触发体内蛊毒。当黑影翻墙而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