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棠》

和秦昭在一起的第七年，他为了白月光要和我离婚。

他给了我钱算是赔偿费让我离开别再出现在他和白月光的面前，我没有地方去，

只能找了片湖跳了下去。我是一株幻化成人形的海棠，

当初天道说我只有靠秦昭给我的爱当作养分我才能活下去，可如今他不爱我了。

天道说如果秦昭不爱我了，我便会慢慢变老变丑直至死亡的那天，我不想这样。我就算是死，

也要漂漂亮亮的死去。湖水淹没我的身体，在快窒息前却有人用力的攥紧了我的手腕。

1现在是初春，这片湖的水不算太冷，我试过温度后便决然的跳了下去。

我终于可以重新变漂亮了。我不用再拖着一副营养不良的身体、一张病态又苍老的脸活着了，

我要重新修炼做回漂亮的海棠。我在湖中极速下坠，窒息感扑面而来，

意识逐渐不清时这七年的时光忽然在脑海里一一闪现，也许这就是人们口中说的跑马灯吧。

我是一株修炼了千年才终于幻化成人形的海棠，

当初天道让我选择以后作为人要靠什么养分活在这世间，

养分有水、有土、有太阳、有钱……我偏偏选择了第一次幻化成人形的时候遇到的男子的爱，

只要他一直爱我，我便会一直漂亮一直年轻。这男子就是秦昭，

他是我在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里见到过最俊朗的人，我爱漂亮，也要身边的人漂亮。

更重要的是，他曾经在我还只是一株未开花的海棠时阻止别人把我连根拔起，他救了我，

是我的救命恩人。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年，他说会永远爱我，让我负责貌美如花，

他负责赚钱养家。如今他不爱我了，没有了养分我不再漂亮不再年轻，我要死了。

彻底窒息前，有人用力攥紧了我的手腕带我游回了岸边。

他使劲拍打我的胸部逼我把喝进去的水全都吐了出来，力道之大让我以为他要活活拍死我。

恢复意识后我抬头看到了一脸阴沉的盯着我的秦昭，他此时和我一样也浑身都湿漉漉的，

还有些水草缠在了他身上。我们都很狼狈。我诧异的看向他，

犹豫的叫了句:“阿昭……”叫完我便后悔了，

我这才突然想起来秦昭曾让我不要再这么叫他了，

他说这世上只有他的白月光叶芍药才能叫他阿昭。果然，

秦昭听见这个称呼后便一脸厌恶的看着我。他皱眉瞪着我:“别这么叫我，我嫌恶心。

”看他这仿佛受到了极大侮辱的样子，我有些失神，

眼前的男人明明和记忆里那个一见我就眉开眼笑的少年长得一模一样。

从前那少年会亲密又羞涩的牵着我的手，让我一遍又一遍的叫他阿昭，他把头靠在我肩上，

告诉我阿昭这个名字就只有我能叫，其他人都不行。这是他给我的专属名字，

代表着独一无二的爱。那是我们刚在一起的第一年，我幻化成人形后走路不稳，

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学会了怎么正确的使用双腿走、跳、蹦、跑。

在那段时间都是他背着我或者抱着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毫无怨言又乐此不疲。

我骗他说我是发生过车祸，腿被车压坏了，现在才治疗好，因此要重新开始学走路。

有点漏洞百出的理由，但他却像个傻子一样毫不怀疑。他曾说愿意做我一辈子的双腿，

带我去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只可惜少年不再是少年，一切都事过境迁了。

三个月前我和秦昭在一起庆祝我们的七周年，大家都来庆祝道贺，

每个女孩看我都是又嫉妒又羡慕的眼神，就连天道都终于相信我真的选对人了。

而秦昭的白月光叶芍药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她在我们的七周年宴席上哭的梨花带雨，

说我一直阻止她回来找秦昭，为了不让她来打扰我和秦昭，我还丧心病狂的找人谋杀她。

她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站到了秦昭面前，想要和他重新开始。此言一出，

宴席上的人都用一种鄙夷不屑又害怕的眼神看着我，

还小声议论说难怪一直觉得我有些不对劲，看我长得就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

可明明刚才他们还说我长得貌美如花，和秦昭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我那么爱漂亮，

当然受不了别人说我长得不好看，我冲上去就要和他们争辩，

但秦昭却在这个时候往我脸上打了一巴掌。他知道我最爱惜我的脸了，

从前他搞怪掐我的脸都不敢用力，生怕留下红印让我不开心。可这一巴掌他丝毫没有收力，

我的脸很快就红肿起来。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却冷冰冰的用看陌生人的眼神一样看我:“你居然这么恶毒，还丧心病狂的想要谋杀芍药，

你真是蛇蝎心肠！”说完他便抱着哭的晕过去的叶芍药离开了，

而我则疯魔了一般向宴会上的所有人解释，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

现在叶芍药想和他结婚，秦昭也乐意娶自己的白月光，我自然要给她让位了。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叶芍药，对我再无一丝爱意，可我就是以他的爱意而活的，

没了爱作为养分，我迟早油尽灯枯。所以我只能自杀，

趁自己还没彻底枯萎彻底变得丑陋又苍老，去重新修炼重新开始这一切。

天道说如果我死了再修炼千年，说不定还有重新幻化成人形的机会，这是我的全部希望了。

如果真的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这次我决定不会再选这转瞬即逝的爱作为养分了。

秦昭嫌弃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水，看到我憔悴的面容后又嘲讽道:“我明明给了你一大笔钱，

那些钱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你还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

是故意想在我和叶芍药的婚礼前找不晦气吗？”我失神的摇摇头，

他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养分是他的爱，钱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呢？我想反驳但突然想到，

这片湖地处偏僻秦昭又怎么会突然出现来救我呢？难道？

我仍怀着一丝期待看他:“阿昭你是特意来找我要接我回去的吗？”秦昭脸色有些不自然，

随即便不屑道:“我都说了不要再叫我阿昭，你听不懂人话吗？而且我也只是刚好路过这里，

我是个正常人，看到有人跳湖自然会去救，不管这个人是谁，

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恶毒吗？”他冰冷无情的话刺的我心中一痛，

一股初春湖水里迟来的冷意朝我袭来，我开始忍不住发抖。

秦昭又继续刻薄道:“要寻死也死远一点，别再让我看见了，徒增晦气。”我终于死心，

怨怼的看着他。凭什么他叫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呢？他要我死远点，我偏不！我又跳了湖，

任凭湖水淹没我全身，也任凭水草缠住我的脚踝把我拉进湖底。

2迟来的感觉到了初春湖水的冰冷，也可能是刚才被秦昭的话所刺痛了心脏，

这才让那湖水顺着我心里的破洞给钻了进来。很快我就又可以重新做回我的小海棠了，

我又可以漂漂亮亮的了。混沌意识里却有人紧紧攥着我的手腕要带我向上游去，

可水草已经将我整个脚踝都给缠住，一切似乎都只是徒劳。

我在湖里睁眼看到了秦昭用牙咬断了那些缠绕着我的水草，然后拼命的带着我向上游去。

上岸后秦昭便甩了我一巴掌，怒视着我:“楚海棠！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我捂着红肿起来的脸，对他眼里的厌恶以及惊慌失措感到不解。明明是我要寻死，

怎么他反倒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呢？秦昭颤抖的指着我:“你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恶毒？

就真的这么看不惯我和芍药好？非要挑我和她婚礼前自杀？”我不解的看着他，

眼里全是疑惑:“你可以当做没看见啊，或者你现在就走，我等你走了后再跳？

”听见我这么说，秦昭被我气的几欲吐血，

他气红了眼说:“你以为我是和你一样恶毒的人吗？

我秦昭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消失在我眼前？”我皱眉思索着，觉得他这样好生奇怪。

明明在我记忆里的七年中，秦昭从来就不算是一个十分好心的人，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心冷肺了。刚化作人形和他初相识时，

因为过去还是一株小海棠的我曾受过他的恩惠，他阻止别人将我连根拔起，

导致我对他有很深的滤镜。我真的以为他就是这样热心肠又善良的人，

但相处以后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秦昭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为人冷漠最擅长翻脸无情，也几乎从不与人为善，

就好像当初阻止别人拔起我的本体来只是他随口说的一句话而已。

但我依旧选择待在他身边依旧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因为对所有人冷血的人却会把我视若珍宝，会把我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

现在他是抽的哪门子疯呢，在扮的哪门子的好人呢？算了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爬了起来打算换个地方去死。我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但还是看到了地上的影子，

只好回头无奈道:“你到底跟着我干嘛？我都说了你当做没看见我就是了。”秦昭脸色难看，

不自然的看着我:“我也说了，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消失在我眼前。

”我皱眉瞪他无果，于是只好继续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想他总不可能一直盯着我，

等他走了我再寻死也是一样的。路边有对母子牵着手朝我走来，

那小男孩指着我跟他妈妈说:“妈妈，这个阿姨长得好难看啊，又老又丑的。

”我脚步一顿死死的盯着那个男孩，他妈妈冲我说了几句抱歉然后便赶紧拉着儿子走了。

又老又丑的，这几个大字足以把我压垮。我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一样，

一瞬间弯了腰也坨了背。我猛的转过身想去追上那对母子跟他们好好争辩，

告诉他们我是最漂亮的海棠，是他们眼睛有问题看错了。秦昭却将我拦下，

厌恶的看着我:“你恶毒的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了吗？而且他说的不是实话吗？

”刹那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突然想起从前的他来。

其实在叶芍药没有出现污蔑我之前，我在秦昭眼里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鲜活的女孩，

我是他眼里有关美的一切形容词。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看我甚至看傻了眼，

我冲他微笑打招呼，他却整个人都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就那样目光不肯移开半分的看着我。

在一起后有一次他被生意伙伴给寻仇，我上前替他挡了一刀，好在那人手不稳我又身手灵活，

那刀只在我脸上轻轻划了一下。但即使是很轻的一刀，也依旧留下了疤痕。

那时我尚且为我的脸感到绝望和愤怒，但秦昭表现的比我更生气。

一向对我温柔的他冲我发火，随后又哭着抱着我说对不起，

他说知道我爱漂亮一定会治好我的脸。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遍寻名药，

总算把我的脸给治好了。他还说我的脸是我们两个的共同财产，比什么东西都重要，

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我在他的爱意里一天比一天明艳，一天比一天漂亮。

可自从叶芍药出现后，他把对我的爱全都收回，任由我一日比一日憔悴和苍老。

叶芍药看到我便发抖，说害怕我再伤害她。秦昭便把我赶出家门，让我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

再也别出现在他和叶芍药面前。我哭着说我没有伤害过她，但秦昭一个字都不信，

反而让我赶紧滚别弄脏了叶芍药新选的地毯。后来叶芍药总在梦里哭着醒来，

说总是梦到我用长长的指甲挠她的脸把她挠的血流不止也不肯停手，

秦昭便让人把我的手给打断，让我再也没有抬手的力气。自那天以后我连吃饭都抬不起手，

只能把头埋进碗里像狗一样进食。回忆被打断，

秦昭继续刻薄道:“你现在的确变得又老又丑的，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怪不得那小孩这么说你。要我说啊，还是小孩子眼睛最纯粹了，看人最准了。

”我无法反驳他，因为他和那小孩说的确实都是实话。

在投湖前我曾在湖水上看到过我的倒影，我不再漂亮，不再年轻，也不再鲜活了。

皱纹爬满在我的脸上，从前乌黑发亮的头发也犹如枯草一般干燥发黄。

我真的像我的本体一样，在慢慢枯萎慢慢变成枯枝败叶。秦昭皱眉:“你怎么不说话？

是觉得这些实话很难听吗？难听就对了，实话才最真实最难听。而且不是我说你，

我给了你那么大一笔你大可以用这些钱去好好捯饬捯饬自己，何必总是寻死觅活的呢？

”我疲惫的看着他:“你可以闭嘴吗？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傻逼话了，你又怎么会懂我？

”要是钱真的能解决我目前的困境，能让我重新漂亮起来，

我怎么可能还站在他面前听这些狗屁不通的话。秦昭气结，瞪着我道:“你还敢让我闭嘴？

楚海棠你不仅恶毒，做人还这么没良心啊？我说这些可都是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才说的，

你以为随便一个人我都会跟她说这些吗？”我再也忍不了了，

上前把他用力推倒在地然后顺手抄起一块石头来砸在他脑袋上，怒声道:“闭嘴！闭嘴！

闭嘴！”3秦昭盯着满头的血用见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