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浅,你可以离开精神病院了。”
铁门开启的刺耳声响划破了走廊的寂静。
许月浅站在精神病院的大门前,仰头看着这座关了她十年的灰白色建筑。
十岁那年,她被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按着手脚塞进车里时,这栋楼还是崭新的。
“恭喜啊,终于可以回家了。”
身后护士的声音里带着怜悯。
许月浅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抚摸着左手腕上那道凸起的疤痕。
那是十西岁那年用牙刷磨尖了划的,当时血溅在洁白的床单上,像一朵盛开的红梅。
“家?”
她无声地笑了,嘴角的弧度像是被刀刻出来的。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许妩保养得宜的脸。
“上车吧,别让人看见你站在这里。”
许月浅低头钻进车里,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她记得十岁前母亲身上总是淡淡的栀子花香,现在这股陌生的气味让她胃部抽搐。
许妩从后视镜看她:“把头发放下来,你姐姐喜欢披着头发。”
许月浅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手指机械地拆散了头发。
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的眼睛和许清音一模一样的桃花眼,只是她的眼神像淬了冰。
许妩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顾家规矩多,你少说话,多学学你姐姐的样子。”
她继续补充:“对了……云深喜欢安静的女孩。”
姐姐的样子……许月浅不太记得了。
但突然想起精神病院的张医生,那是个总是笑容温柔的女人。
每次给她做评估时都会说:“月浅,你要学会控制情绪,像你姐姐那样温柔。”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哦,对了。
她笑着把评估表撕成碎片,然后一片片吞了下去。
车子驶入顾家庄园时,许月浅下意识攥紧了裙角。
白色棉布裙是许妩刚给她的,是姐姐喜欢的颜色,标签都没拆。
她讨厌白色,白色是束缚衣的颜色,是镇静剂药片的颜色。
“到了,记住我说的话。”
许妩熄了火,转头盯着她:“今晚是你姐姐的订婚宴,但需要你…...”“替她圆房。”
许月浅平静地接话。
她的指甲己经掐进了掌心:“因为顾家老爷子急着抱曾孙,而姐姐的处女膜不在了。”
许妩的脸色瞬间惨白。
二楼卧室里,许月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
顾云深正在和管家交代什么,剪裁考究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阳光穿过庭院里的梧桐树,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看得太专注,没注意到许妩己经站在身后。
“那是你姐夫。”
许妩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他们青梅竹马,感情很深。
你..….”“我知道。”
许月浅转身,嘴角挂着讥诮的笑。
“我只需要躺在他身下装成姐姐就好,放心,精神病院里别的没学会,演戏我最在行。”
梳妆台上摆着许清音惯用的香水,甜腻的茉莉香。
许月浅拿起瓶子,突然想起精神病院的淋浴间,那里永远只有消毒水味的肥皂。
“你姐姐在国外躲三个月,等确认你怀孕就回来。”
许月浅垂眸思考许青话里的含义,姐姐没有了处女膜,可并不代表她不能怀孕。
许青递来一支口红,打断了她的思绪:“用这个,你姐姐喜欢淡妆。”
许月浅看着镜中的自己,散落的长发,素净的脸,浅粉的唇色,活脱脱就是许知音的翻版。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许妩皱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
许月浅从包里摸出一支藏了很久的正红色口红,轻轻旋开。
“只是想起在院里的时候没有口红,我就咬破手指涂在嘴上。”
许妩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她对着镜子一点点涂抹。
“护士说我是疯子,可我觉得那颜色美极了。”
许妩忍无可忍,夺过那支口红扔进垃圾桶:“今晚你必须……”“必须温柔,必须安静,必须像个大家闺秀。”
许月浅站起来,白裙像囚服一样裹着她:“妈,你知道精神病院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不是电击,不是束缚衣,是十年里没有一个家人来看我。”
她走向门口,突然回头:“对了,我房间的窗户为什么装了护栏?
怕我跳下去?”
她轻笑:“放心,要死我十年前就死了。”
楼下传来宾客的喧哗声。
许月浅深吸一口气,把许清音的香水喷在手腕上。
甜腻的茉莉香让她想吐,但她知道,今晚开始,她将永远活在这股香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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