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安蹲在路边,盯着手机导航上那个不断跳动的红点,嘴角抽搐。
“这破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导航还抽风,我真是信了老板的邪!”
他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子,石子“咕咚”一声掉进草丛,惊起几只夜枭扑棱棱飞过。
三天前,他还是个普通的房产中介,每天穿着皱巴巴的西装,举着“急售!
黄金地段!”
的广告牌在街头晃悠。
首到他手贱接了那单“凶宅促销”的委托。
客户老刘拍着胸脯保证:“小舒啊,这别墅就是死过个独居老头,价格砍到市价三成!
你挂出去,提成翻倍!”
他当时被“翻倍”二字糊了眼,当晚就拎着相机去拍实景图,结果在二楼浴室镜子里看到个浑身滴水的老头冲他笑。
现在倒好,他不仅被迫开了天眼,还得替那老头完成遗愿——找一只埋在院子石榴树下的镀金怀表。
月光惨白地泼在别墅外墙上,藤蔓爬满锈迹斑斑的铁门,舒子安摸出老刘给的钥匙,咔哒一声,锁芯转动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缩了缩脖子,总觉得后颈有凉气嗖嗖地往衣领里钻。
“封建迷信要不得……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他一边念叨一边摸进院子,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疯长的野草,最终定在那棵歪脖子石榴树上。
树根盘结处鼓起个小土包,舒子安抡起铁锹往下铲,泥土里忽然“叮”地溅出一点金光。
他眼睛一亮,扒开土块拽出怀表——表壳上刻着古怪的符文,链子缠着一缕灰白头发。
“这老头还挺有情调,埋头发当定情信物?”
他嘀咕着用袖子擦表盘,表盖“啪”地弹开,里头没有照片,却塞着一张泛黄的符纸。
符纹朱红如血,看得他头皮发麻。
突然,一阵阴风卷着腐叶扑到他脸上。
手电筒“滋啦”闪烁两下,灭了。
黑暗中有细碎的脚步声从背后逼近。
舒子安僵着脖子不敢回头,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那脚步停在他身后半米处,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飘过来,混着陈年旧衣的霉味。
“小郎君——”轻柔的女声贴着耳廓响起,冰凉的气息冻得他一个激灵。
舒子安嗷一嗓子窜出两米远,怀表“当啷”掉在地上。
他哆嗦着摸出打火机,微弱火苗照亮身前三尺——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歪头看他,长发用玉簪松松挽着,丹蔻指尖正勾着那枚怀表晃悠。
“偷东西可不是君子所为。”
她笑吟吟地往前飘了半步,绣花鞋悬空三寸,裙摆纹丝不动。
舒子安后背抵上石榴树,腿肚子首转筋:“您……您哪位?”
“我姓姜,单名一个漓字。”
女人袖口滑出一截白玉似的腕子,上头却缠着条狰狞的血线,像被什么勒进皮肉里,“你挖的是我的坟,你说我是谁?”
“坟?!”
舒子安差点咬到舌头,“这别墅底下是墓园?!”
姜漓用看傻子的眼神睨他:“孤坟。
百年前有个不长眼的风水师,把我的棺椁压在这儿布阵。”
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倒是你,天生阴骨却沾着灶王爷的香火气……小郎君,你昨日是不是偷吃供品了?”
舒子安猛地想起昨天的事。
老刘家的供桌上摆着三盘蔫巴巴的苹果,他饿得前胸贴后背,顺手摸了一个啃。
“那能叫偷吗!”
他梗着脖子反驳,“客户说供果放三天了,不吃浪费……”话音未落,姜漓突然拽住他衣领往前一扯。
舒子安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原先站的位置“咔嚓”裂开五道爪痕——青面獠牙的伥鬼从地底钻出,黑血顺着獠牙滴落,喉头发出“咯咯”怪笑。
“闭眼!”
姜漓广袖翻卷,一道符纸破空贴上伥鬼额头。
幽蓝火焰轰然炸开,鬼影在惨叫中化作飞灰。
舒子安瘫坐在地,看着那缕青烟从她指尖消散,咽了咽口水:“姜……姜大师,咱们能打个商量不?
怀表归您,放我走行吗?”
姜漓蹲下身,指尖戳了戳他眉心。
寒气顺着天灵盖窜遍全身,舒子安感觉像被塞进冰柜冻了一宿。
“晚了。”
她笑得妩媚,眼里却结着霜,“你动了我的坟,又招来这些脏东西。
从今日起,你的阳气——”“归我一半。”
舒子安还没反应过来,手腕骤然刺痛。
低头一看,那道血线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手腕,另一端连在姜漓腕间。
她轻轻一扯,他顿时头晕目眩,仿佛有人拿吸管嘬他脑髓。
“这是共生契。”
姜漓抚了抚袖口褶皱,“我替你挡灾,你供我阳气。
公平交易。”
“公平个鬼啊!”
舒子安欲哭无泪,“我就一卖房的,您换个玄学大师坑行不行?”
姜漓挑眉:“玄门那帮废物连我的封印都破不开,倒是你……”她忽然伸手按在他心口,舒子安浑身一颤,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阴骨招邪,却偏偏得了灶君庇佑。
你这命格,有趣得紧。”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姜漓身形忽然晃了晃,腕上血线淡了几分。
她蹙眉望向东方泛白的天际,甩袖将怀表抛给舒子安:“明日亥时,带着这表去城隍庙找我。
若迟到……”她指尖掠过他喉结,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我就亲自来收利息。”
晨光刺破云层时,舒子安连滚带爬逃出别墅区。
怀表在裤兜里硌得大腿生疼,他摸出手机想给老刘打电话辞职,却发现通讯录里凭空多了个联系人——债主姜漓头像是个墨绿旗袍的背影,朋友圈仅三天可见,最新动态是十分钟前:“新收了个跑腿的,傻是傻了点,阳气挺甜。”
配图是他撅着屁股挖坟的偷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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