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嫁入司徒府两年未育。
其夫君司徒弘章战场凯旋,昨日入京。
司徒弘章人尚且在宫中,市井却己有流言,言司徒弘章欲娶平妻。
流言,江颜亦有耳闻。
这不,方下朝,司徒弘章便赶来,只瞅了发妻一眼,便坐在桌前冷声道:当年嫁娶之事并非我所愿,我虽恨江家出尔反尔,却从未迁怒与你。”
言及此,司徒弘章以茶盖推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随即抿了一口,眼睛却不受控制西处看了看。
房间不似一般女子闺阁,极尽简单素雅,空气中隐隐能闻到药草香。
江颜立在一旁,身着金线绣着山茶花的蜜合色裙子,发间不过一支白珠簪,却掩不住她眉眼间的艳丽。
修长纤细的玉手交叠在腹前,微微垂着眼眸看起来温柔娴静。
而司徒弘章由于长期征战沙场,肤色微呈古铜色,但脸部线条清晰明了,剑眉入鬓,鼻梁高挺。
不过二十有西的年纪,却眼神凌厉,在官服衬托下英气十足。
略薄的双唇张张合合,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凉:“如今我己得挚爱,必不会让她委曲求全,故而定要娶她为平妻。”
江颜闻言抬眼看向他,微微蹙眉问:“此事,容不得商量?”
“容不得。”
司徒弘章斩钉截铁,“栖儿腹中己有了我的骨肉。”
听了这话,江颜愣住了,心中犹如千万根针密密匝匝落了下去。
愣了半晌,江颜艰难开口:“我朝虽民风开放,但未婚生子,终究是有损女子名节。
那位姑娘为你,竟能做到此种地步?”
“栖儿与你不同,不是深闺妇人。
她自小随父兄纵横沙场,自然不会将此等微末之事放在眼里。”
司徒弘章放下杯盏,清了清嗓子道,“不日,宫中旨意就会下来。
今日我来,不过是知会你一声,毕竟你仍旧是府中主母。”
江颜垂下眼,心绪不明,半晌才抬眼看向司徒弘章:“将军既无心待我,为何不放我离去,让栖姑娘成为这将军府真正的主母?”
闻言,司徒弘章拍桌而起,一把掐住了江颜的脖子,一双眼睛通红。
一旁的丫鬟豆蔻花容失色,忙上前去掰司徒弘章的手:“姑爷,我们姑娘受不得……”豆蔻话未落,便被司徒弘章一手甩了出去,豆蔻滚落在地,语带哭腔:“姑爷在战场拼杀两年有余,这将军府可是我们姑娘在撑着呀,我们姑娘并无过错……”司徒弘章看着眼前这张因为窒息而憋得有些泛红的脸,心中升起无尽的恨意,他咬牙切齿:“我若能选,你以为你能入得了我司徒府大门?”
“江家仗着你和兰芷是双生,将司徒家玩弄于股掌之中。
如今,你还占据着司徒夫人的位置,己是我对你最大的恩赐!”
脖颈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江颜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恍惚中,她似乎看到当年母亲的面容。
当年,母亲也是一副厌恶的表情:“若是没有你,我的兰芷怎会这般?
江家怎会没落?
都是你这个祸害闹的!
死的为何是你父兄不是你!”
便是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做得不对,可是兰芷不是这样说的呀。
兰芷总是一脸温柔,抱着她说:“阿颜,你不要听旁人乱说。
与我来说,你是这世上最好的阿颜,你值得我为你付出所有。
所以,阿颜啊,那些不好的话不要听,那些凶神恶煞的脸不要看。”
眼中迷茫慢慢褪去,江颜定定看着司徒弘章,语气冷漠:“你负情薄幸,怎配提她?
也幸好嫁给你的是我江颜,而不是她。
若不然便是她要面对你今日嘴脸,恨痴心错付!”
司徒弘章眼神一震,心中怒意上涌:“若不是心中有她,我怎会与栖儿……”闻言,江颜神色大怒,一把推开司徒弘章,恶狠狠道:“与你有首尾的女人怎配与她相提并论!”
许是不防,司徒弘章被推了个趔趄。
似知自己行为不妥,江颜迅速敛下情绪,低眉顺目,仿若嫁入司徒府的每一个日子一样。
可是却抑制不住心中升起地渺茫希望,那是能助她挣脱束缚的希翼。
她深呼吸,随即慢慢平复心绪道:“你我和离,既不会委屈栖姑娘,你我也得个解脱。”
司徒弘章徒然回过神,笑了,那笑容冷冽扎心:“凭你也配与我谈条件!”
“那如何才配与将军谈条件呢?”
江颜无惧,抬头看向他,追着问了一句。
这一句却将司徒弘章问住了,他盯着江颜许久,仿佛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
末了,他咬牙道:“此生唯有休妻,绝无和离之机!”
撂下这句话他便甩袖离去。
豆蔻爬起身,眼含泪水:“姑娘,他欺人太甚……”“我与兰芷不同,往后再遇今日情景,不要莽撞上前。”
江颜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眉头微蹙,沉声叮嘱,并未接话。
“可——”豆蔻委屈道:“我替姑娘委屈。
姑娘入府后不曾与将军同房,这事儿竟也被旁人知晓,这些时日,姑娘为此遭了多少耻笑?
而今他凯旋,便要抬平妻,这将江家的颜面置于何处?”
“江家颜面又与我何干呢?”
江颜冷笑道。
当年江家生了双生子,本该高兴。
可奈何她出生后白胖健康,江兰芷却体弱多病。
人人都道,是她江颜夺走了江兰芷的气运,才致使江兰芷先天不足。
随后三岁上,有一化缘的癞头和尚途径家中,看到门口玩耍的江颜,便同父母道:“荧惑化童降世,若不化解,家破人亡。”
江颜父亲江邑闻之,只当那疯和尚胡言乱语,让人打发了。
倒是母亲周氏脸色大变,抓着和尚询问破解之法,事后还奉上丰厚报酬。
自那往后,母亲待她日渐冷漠,瞧她的眼神中都带着厌恶。
这世上之事说来玄之又玄,随后几年,家中变故是一件接着一件,仿若是在验证那老和尚所言一般。
周氏到底是受不住,在江颜六岁那年便将她送到了药王谷。
这么些年,她住在药王谷,便是回京给江兰芷送药,也不过送到就走,仿若平常大夫一般。
再后来,父兄战败,朝中求和,北戎要求江家女子和亲。
周氏不忍兰芷受苦,便将江颜寻了回来。
不知为何,江兰芷求了母亲,要与姐姐同日出嫁。
出嫁那日风和日丽,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只有江兰芷看向江颜的眼中满是怜爱。
二人盖上了红盖头,可原本该去和亲的江颜却坐上了原本属于江兰芷的花轿,而江兰芷却上了和亲花轿。
自此后,她江颜便成了安抚司徒家的棋子。
一切种种,皆不是她所求,所以江家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豆蔻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午后小憩,江家便来了人,说是接三姑娘回去有要事相商。
江颜想都未想就拒绝了。
来人似知道她的想法,便道:“夫人说,若是姑娘不回去,她便亲自登门。
到时,怕是姑娘面上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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