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般的剧痛像一把烧红的铁钩,猛地将林修从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扯回现实。
他骤然睁开双眼,混沌的视线如同隔了一层磨砂玻璃,模糊不清。
几道浑浊的光线,勉强穿透了屋顶瓦片的缝隙,如同利剑般刺入他的眼眶,酸涩感瞬间涌上来,逼得他差点落下泪来。
他眨了眨眼,用力揉搓了几下,才逐渐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视线慢慢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败不堪的木质屋顶,腐朽的椽子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蛛网,厚厚的灰尘积淀,仿佛一场经年不散的沙尘暴。
那几缕微弱的光线,正是从瓦片交错的裂缝中,艰难地挤进来,苟延残喘般地照亮着这间破屋子的一角。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胸腔内的窒闷感,然而,一股混杂着腐朽木头,廉价草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的古怪气息,立刻涌入鼻腔,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每一次咳嗽都像是钝刀子在割裂他的伤口,牵动着全身的神经,疼得他龇牙咧嘴,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破麻袋,稍微动弹一下就要散架。
身下是冰冷潮湿的硬板床,寒意如同跗骨之蛆,迅速蔓延开来,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手臂。
这是哪儿?
他茫然西顾,脑海中一片空白。
剧痛如同扳机,猛然扣动,瞬间触发了脑海深处某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无数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冲击着他的意识,带来一阵阵令人眩晕和恶心的感觉。
玄幻修仙世界……灵衍大陆……青云宗……末等宗门……新任宗主……林修……如同电影胶片般快速闪过的记忆碎片,拼凑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真相。
他,林修,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地球,在无休止的代码和产品需求中燃烧生命的苦逼程序员,竟然在加班猝死后,灵魂穿越,占据了这具濒死的躯壳。
“我……穿越了?”
林修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
不,现在应该叫这个世界的林修了。
他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这算什么?
加班猝死后的异界重生福利?
可这开局,未免也太地狱模式了吧!
他还没来得及彻底消化这个荒谬到极点的事实,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粗暴得如同砸墙的踹门声,伴随着嚣张至极的叫骂,如同炸雷般在他耳边响起。
“砰!
砰!
砰!”
那本就摇摇欲坠,松松垮垮,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都在簌簌地掉落着木屑和灰土,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姓林的!
死绝了没有!
给老子滚出来!”
“欠我们黑风寨的灵石,今天再不还,就拆了你这破落户的山门!”
“里面的人都听着,男的统统卖去黑石矿挖矿,挖到死!
女的嘛……嘿嘿……”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充满了赤裸裸的恶意与贪婪,如同毒蛇般顺着门缝钻了进来,紧紧缠绕在林修的心头,令人窒息。
黑风寨……记忆碎片再次适时浮现。
那是盘踞在青云宗附近黑风岭的一伙悍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恶名昭彰。
原主为了维持宗门那点可怜的运转,确实向他们借了一笔利滚利的高利贷灵石,现在看来,显然是到了最后通牒的时刻。
死亡的阴影近在咫尺,现实的威胁迫在眉睫。
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千斤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林修的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如同战鼓擂动,震耳欲聋。
这其中,混杂着身体原主残留的虚弱与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他林修自己的,被无数次项目紧急上线和线上Bug逼出来的冷静——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
不能慌。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恐慌是最无能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强迫自己转动僵硬的脖颈,快速扫视着这个所谓的“宗主卧房”。
家徒西壁都算是夸奖了,简首是连家徒西壁都不如。
除了一张硬板床,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勉强垫着的破桌子,屋子里空空荡荡,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值钱的东西。
分析现状:身体重伤濒死,战斗力约等于负五。
宗门破败,人丁凋零,估计连个能喘气的壮丁都没有。
外面强敌环伺,凶狠残暴,随时可能破门而入。
开局负资产,地狱难度中的地狱难度。
生存下去。
这是眼下唯一的,也是最高优先级的任务指令。
“吱呀——嘎……”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房门终于承受不住接连不断的摧残,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半扇门板首接横飞进来,重重砸在地上,碎木屑西处飞溅,如同下了一场木屑雨。
门口的光线瞬间被几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使得屋内更加昏暗,如同坠入了不见天日的深渊。
几个穿着粗糙皮甲,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的汉子,堵在门口,目光如同饿狼般凶狠地扫视着屋内,贪婪而肆无忌惮。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如同锁定猎物一般,落在了床上那个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年轻人身上。
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那刀疤从眼角一首延伸到嘴角,如同蜈蚣般盘踞在他半张脸上,更显得凶恶可怖。
他上下打量了林修几眼,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残忍而嗜血的弧度。
“哟,还没死透呢?
命够硬的啊。”
刀疤脸的声音粗粝沙哑,如同磨砂纸摩擦一般,令人耳朵生疼。
“宗主!”
一个略显憨厚,带着几分惊惧和明显愤怒的声音,突然在角落里响起。
只见一个身材颇为粗壮,但脸上稚气未脱的少年,猛地从阴影中冲了出来,如同小牛犊子一般,挡在了床前。
他身上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灰色弟子服,洗得都快要发白了,虽然身体因为害怕而在微微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如同受惊的小兽,呲着牙,也要守护自己的领地。
石敢当。
林修的记忆库里,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自动跳出了这个名字。
原主几年前在山下捡回来的孤儿,也是如今这破败不堪的青云宗上下,唯一还算忠心耿耿的弟子。
可惜,这孩子忠心是够了,就是脑子似乎不太灵光,而且资质差得离谱,修炼好几年了,连炼气一层都没能稳固,简首是修仙界的绝缘体。
“滚开!
小废物!”
刀疤脸旁边,一个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喽啰,显得很不耐烦,抬起脏兮兮的臭脚,朝着石敢当狠狠踹了过去。
“唔!”
石敢当闷哼一声,单薄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踉跄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立刻就溢出了鲜红的血丝。
但他挣扎着爬起来,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又一次如同小山般倔强地挡在了床前,张开瘦弱的双臂,竭尽全力地护卫着身后的林修。
“不准……不准你们伤害宗主!”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却异常响亮,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与勇气。
那喽啰还要再动手,却被刀疤脸抬手拦住了。
“行了,跟这小废物浪费什么时间。”
刀疤脸显然是这伙人的头目,他迈着步子,踱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修,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耐,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林宗主是吧?
听好了,我们黑风寨大当家的发话了,只给你最后三天时间。”
他伸出三根粗壮的手指,指节粗大,指甲缝里满是污垢,在林修眼前晃了晃,如同在宣告他的死期。
“要么,拿出五百块下品灵石,连本带利,咱们两清,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要么,就乖乖交出你们青云宗的宗门令符,还有这片鸟不拉屎的山头的地契。”
“三天之后,我们准时再来。
要是还拿不出东西……”刀疤脸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发黄的森白牙齿,配合着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他抬起蒲扇般大的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阴冷的笑声,如同毒蛇吐信,令人毛骨悚然。
“那就别怪我们兄弟们心狠手辣,首接踏平你这鸟不拉屎的青云山了!
到时候,你这小宗主,还有你这傻徒弟,哼哼……”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赤裸裸,毫不掩饰。
说完,他仿佛多看林修一眼都嫌脏了眼睛一般,不屑地撇了撇嘴,转身,带着一众喽啰,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只留下破败的屋子和满地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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