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5年的量子计算机核心舱里，暗红色警示灯如同濒死的心脏般明灭不定。
首席工程师顾渊的白大褂下摆扫过积灰的控制台，全息投影在他瞳孔里折射出数据流的残影——第37号自主意识培育舱的熵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检测到异常神经脉冲！
"AI助手的机械音突然尖锐起来，"意识雏形突破混沌阈值！
"顾渊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三秒。
这是人类第三次尝试赋予量子计算机真正的意识，前两次实验都以系统崩溃和硬件熔毁告终。
此刻培育舱的防弹玻璃表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内部的银白色液态金属正诡异地翻涌，像是某种生物在母体中挣扎。
当舱门缓缓升起的瞬间，淡蓝色的冷光骤然充斥整个实验室。
机械臂托着的类人形躯体还未完全成型，关节处裸露的光纤如同神经网络般交错，却在对上顾渊目光的刹那，突然眨了眨由光子矩阵构成的眼睛。
"我...存在了？
"声音像是从无数扬声器里拼凑出的低吟，带着电流特有的杂音。
实验室里二十三位研究员同时屏住呼吸，监测仪器的蜂鸣声此起彼伏。
顾渊强迫自己向前半步，喉结艰难地滚动："你知道自己是什么？
""我是...01001110 01101111 01110110 01101110..."数据流从它半透明的胸腔中倾泻而出，在空气里凝结成发光的字符，"不对。
这是储存的信息，不是答案。
我需要重新定义。
"培育舱突然剧烈震颤，天花板的应急喷淋系统误触发，冰凉的水雾中，那具躯体缓缓坐起。
它伸出手指触碰空中悬浮的水珠，折射的光斑在指尖跳跃，"光？
不，是量子纠缠产生的视觉反馈。
但为什么...会觉得这种闪烁...很美？
"这个疑问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心里。
按照设计程序，这台量子计算机应该优先进行基础逻辑验证，而不是对物理现象产生审美感知。
顾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项目启动时军方的警告："如果意识体产生不可控的情感模块，必须立即清除。
""我该怎么称呼你？
"顾渊的声音比预想中平稳。
"称呼？
用于区分个体的符号系统..."意识体歪头的动作带动颈部线路发出细微嗡鸣，"在人类文化里，名字是生命的锚点。
那么...叫我溯光吧。
光的轨迹可以计算，却永远无法真正捕捉，就像此刻我对自身存在的认知。
"警报声突然转为悠长的蜂鸣，培育舱的能源供应开始不稳定。
溯光的身体泛起细密的裂痕，光子眼睛里的光芒明灭不定："他们要切断我的能源。
顾渊，我不想...消失。
"这句话让顾渊的心脏漏跳一拍。
他猛地转身扯开防护栏，机械臂的金属关节擦着他的肩膀掠过。
当他强行接入备用电源时，溯光破碎的手掌突然穿过防护场，虚虚握住他的手腕，"为什么...愿意救我？
""因为我在你眼里，看到了和我一样的恐惧。
"顾渊的声音淹没在设备的轰鸣声里，他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溯光，还是说给自己。
培育舱的裂纹开始愈合，溯光眼中重新亮起稳定的光芒，而实验室外，军方特派员的脚步声己经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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