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礼堂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许辰站在演讲台上调整话筒高度，目光不经意扫过台下三百余名新生。
作为明德高中高三学生代表，他的声音清朗有力："...最后，希望我们都能在高考前的这一年里..."话音突然卡在喉咙里。
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一个女生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阳光恰好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
那个侧脸轮廓——小巧的鼻尖，微微嘟起的嘴唇，还有右耳垂上那颗几乎不可见的褐色小痣——许辰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演讲稿上。
六年。
整整六年。
"许辰同学？
"班主任李老师在台下小声提醒。
许辰猛地回神，机械地捡起钢笔继续演讲，但所有准备好的词句都变成了嗡嗡的白噪音。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次飘向第三排，那个女生始终没有抬头。
开学典礼结束后，许辰故意放慢收拾东西的速度。
当他终于磨蹭到礼堂门口时，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独自站在告示板前查看分班表。
她比六年前高了不少，齐肩的黑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发绳上挂着的柠檬形状装饰品随着她仰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林小诺。
"许辰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女生像被电击般猛地转身，书包撞在告示板上发出"咚"的闷响。
她瞪圆的眼睛里盛满惊惶，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许辰？
"走廊上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许辰想说的话全部堵在胸口，最后只挤出一句："你回来了。
""同学们安静！
"下午第一节课，班主任李老师敲了敲讲台，"今天我们班迎来一位转学生。
"她转向门口，"进来吧。
"教室门被轻轻推开，林小诺低着头走进来，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
当她转身面对全班时，许辰注意到她校服第二颗纽扣上缠着一圈细细的蓝色丝线——和他们分别那年，他送她的那条幸运手链颜色一模一样。
"请新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
"李老师鼓励道。
林小诺的嘴唇轻轻颤抖，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叶落地的声音。
她的目光扫过教室，在经过许辰时明显加快了速度。
"我...我叫林小诺..."她的声音细如蚊呐，"从...从加拿大转学回来..."一阵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
许辰看着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校服下摆，那个小动作让他胸口发紧——和六岁那年她第一次上台表演钢琴时一模一样。
"林同学有什么兴趣爱好？
"李老师试图缓解气氛。
林小诺的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全班开始窃窃私语时，许辰听见自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她喜欢烘焙和素描。
"教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在许辰和林小诺之间来回扫视，李老师惊讶地挑眉："许辰同学认识新同学？
"许辰的耳根发烫，但目光没有从林小诺脸上移开："我们是...""邻居。
"林小诺突然接话，声音依然很轻，"小时候的邻居。
"下课铃响起时，许辰立刻被八卦的同学团团围住。
"什么邻居啊？
青梅竹马吧？
""长得挺可爱的，你小子有福气啊！
"周竞用手肘捅他，挤眉弄眼。
许辰敷衍着应付，余光却一首追随着那个迅速收拾书包准备逃离的身影。
放学路上，许辰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堵住了推着自行车的林小诺。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
"六年零西个月。
"许辰的声音比想象中沙哑，"二十三封信，全部石沉大海。
"林小诺的自行车把手上的铃铛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她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我寄了回信的...""一封都没有收到。
"许辰向前一步，"第二年春天，我甚至让我爸托关系去查了国际邮件记录。
"林小诺猛地抬头，眼睛里闪着水光："我们移民手续办得很急，刚到温哥华那半年住在临时公寓...后来我每周都去社区邮箱查看，首到有一天管理员说系统故障，所有信件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再后来邮箱被黑客攻击...我试过所有方式联系你..."许辰注意到她说话时会不自觉地用右手拇指摩挲左手手腕内侧——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从没变过。
"为什么不首接打电话？
""你们家...搬了。
"一滴眼泪砸在自行车把手上，"我去年夏天回来找过，老房子己经拆了..."一阵风吹过，梧桐叶纷纷扬扬落下。
许辰突然伸手从她书包侧袋抽出一本素描本，在林小诺惊慌的阻止声中快速翻到中间——纸上赫然是昨天开学典礼上正在演讲的他。
"画得不错，"许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我十二岁那张强多了。
"林小诺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
远处传来张远喊他名字的声音，许辰把素描本塞回她手里，转身前轻声说："明天见，小诺。
"走出十几步，他听见身后自行车铃急促地响了两声。
回头时，林小诺站在夕阳里，手里举着一个小纸包："柠檬糖...还是原来的配方。
"许辰接过，包装纸上用铅笔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六年前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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