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院的冷光掠过展柜时,苏然的指尖刚触到那枚虎符残片。
玻璃罩上的指纹还带着前一位参观者的温度,下一秒,整面展墙突然扭曲成深紫色旋涡,青铜器特有的土腥味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将他拽入深不可测的时空裂缝。
“砰 ——”后脑撞击青砖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雕花屏风上的鎏金云纹在眼前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血腥气的诡异混合。
苏然挣扎着抬头,看见紫檀木梳妆台上碎裂的铜镜 —— 镜中少年左眉骨淤青如墨,嘴角裂开的伤口还在渗血,身上的粗布短打沾满泥污,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毒打。
“装死?”
绣着金线蟒纹的锦靴碾过他手背,苏然强忍着痛意抬头,对上一双淬着寒光的眼睛。
来人腰间悬着羊脂玉牌,上书 “苏明轩” 三字,正是原主记忆中苏府嫡子,也是将他推入荷花池险些溺毙的凶手。
“父亲有令,申时三刻前滚去柴房。”
苏明轩晃了晃手中的羊皮纸,朱笔批着的 “逐出主院” 西字刺得人眼眶发烫,“若再让我在廊道看见你这张丧门脸,就把你丢去喂狗。”
喉间涌上腥甜,苏然这才注意到掌心紧攥着一块青铜碎片 —— 正是博物馆那枚虎符残件。
碎片边缘的狼头纹路与他掌心的胎记隐隐重合,传来细密的麻痒感,仿佛有电流窜过全身。
“明轩哥可知,王家商行的生丝栈为何突然起火?”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十五岁少年的沉稳,目光落在对方腰间鼓起的荷包上,“昨夜子时三刻,哥哥可是去了城西的胡商客栈?”
玉牌撞击青砖的脆响格外刺耳。
苏明轩瞳孔骤缩,后退半步时踢翻了脚边的药碗:“你...... 你怎会......”“临江县码头的漕运图,” 苏然抓起地上染血的账册甩过去,露出夹在其中的炭笔草图,“若不在汛期前用水泥加固,秋收后苏府二十万石粮食将全数沉江。”
他故意忽略原主从未出过苏府的事实,掌心藏着的水泥碎块是昨夜用灶灰混合黏土烧制的试验品,此刻正硌得掌心生疼。
苏明轩的视线死死盯着草图上的 “水泥” 二字,绣着蟒纹的袖口滑落寸许,露出小臂上的三尾狼刺青 —— 那是突厥狼卫的标记。
原主记忆突然翻涌:七日前深夜,他曾在花园瞥见苏明轩与戴面纱的胡商密谈,对方腰间悬挂的,正是同样的狼头图腾。
“你究竟是谁?”
苏明轩的声音染上一丝颤抖,手按在腰间佩刀上。
窗外蝉鸣骤止,乌云遮蔽了正午的日头。
苏然撑着墙站起身,袖中的虎符碎片与胎记共鸣加剧,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燃烧的商栈、决堤的黄河、铁骑践踏的长安城...... 他猛地按住额头,再抬头时目光己如刀锋:“申时三刻,我要在正厅见到父亲与三位长老。”
苏明轩攥紧佩刀的手青筋暴起,却在对上苏然眼底冷光时不由自主后退。
首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游廊尽头,苏然才敢松开抵在墙上的手,这才发现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寅时三刻,暴雨如注。
苏然跪在正厅廊下,听着屋内传来的争执声。
二姐苏月璃的尖声控诉混着瓷器碎裂声:“庶子竟敢私通胡商,分明是觊觎家产!
父亲须得家法处置,以正族规!”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糊着米纸的窗上,像具被撕碎的傀儡。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虎符碎片,碎片边缘隐约映出 “五德终始” 西字,与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纹路吻合 —— 那枚玉佩此刻正藏在柴房暗格,原主从未敢告诉任何人。
“让他进来。”
苏世昌的声音带着久病者的沙哑。
苏然起身时,注意到自己的影子与屏风上的狼头图腾重叠,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战栗。
正厅中央,苏世昌斜倚在雕花罗汉床上,指间转动着一枚完整的青铜虎符。
当苏然袖中的碎片露出一角时,虎符突然发出清越的共鸣,惊得一旁的苏月璃打翻了茶盏。
“你母亲......” 苏世昌的手指紧扣住床沿,“她临终前可曾说过‘狼图腾’三字?”
苏然首视着对方眼底的复杂神色,想起昨夜在柴房找到的泛黄信笺,落款处那抹褪色的狼头印记。
他摸出水泥碎块放在案上,碎石表面的水痕渐渐晕开,露出里面隐约的纹路 —— 竟与苏世昌虎符上的图腾分毫不差。
“明日随我去绸缎庄。”
苏世昌突然将虎符塞进他袖中,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可闻,“若办不成事,今夜便是你在苏府的最后一晚。”
暴雨敲打青瓦的声音骤然加剧。
苏然低头时,看见自己的鞋尖正碾过一块带血的碎瓷,瓷片裂纹竟与虎符碎片的边缘完美契合。
他忽然想起博物馆展牌上的介绍:“传国玉玺碎裂于战乱,其中一化为狼首虎符,得之者可掌天下兵......”当苏然踏入瑞福祥绸缎庄的瞬间,他看见货架后转出个戴面纱的胡商,其腰间悬挂的狼头金牌与苏明轩的刺青一模一样。
而苏世昌此刻正盯着他袖中的虎符碎片,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把鎏金匕首,刀柄刻着的 “萧” 字,正是苏然生母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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