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凿穿地脉。”
红兵百户长的鹰隼面甲碾过蒸汽,将命令凿进青石板。
十八台穿山龙的铁齿己啃入昭明寺后山,花岗岩崩裂声混着齿轮转动的咔嗒,震落檐角的酥油灯残片 —— 那些曾被信徒供奉的光明,此刻正被灵血蒸汽染成铁锈色。
老方丈玄寂的袈裟无风自动,十二粒灵铁佛珠骤然碎裂。
他望着蒸汽钻机剖开观音殿飞檐,千手观音像的金箔如血片剥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灵铁骨架 —— 三百年香火凝炼的灵铁矿脉,正被红兵锻造成机甲的脊椎。
“佛在心中……” 他的诵经声被钻机尖啸绞碎,弩箭己穿透掌心,将他钉在破碎的经柜上。
灵铁珠从观音像眼眶迸射的刹那,吾伽正在藏经阁抢运《法华经》残卷。
赤金尾迹划破血雾,却被红兵箭矢撞偏,径首撞入他右眼。
视网膜炸开齿轮纹路,《金刚经》梵文崩解成机械密码,色即是空裂变为应无所住,剧痛中左眼被灵血蚀成黑洞,机械瞳孔在右眼缓缓成型,齿轮边缘还卡着半片观音金箔。
山后传来地脉崩裂的闷雷。
吾伽看见灵血洪流中浮现初代住持的灵铁法相,指节处却露出机械齿轮 —— 那是三百年前为镇地脉自愿熔骨的高僧,此刻正被灵血腐蚀,化作复仇的虚影。
红兵铁骑碾过功德碑,“普度众生”的鎏金大字在灵血中融化,露出底下斑驳的灵铁矿脉。
有人弯腰捡拾灵血凝成的血晶,金属手套瞬间汽化,只剩白骨握着装填《心经》乱码的弩箭。
右眼的齿轮骤然嗡鸣,金属视界中数据流疯狂闪烁 —— 箭镞上的《心经》乱码正像活物般在血晶表面攀爬,最终聚成 “患” 字的机械轮廓。
最终拼成 “患” 字 —— 那是地脉对暴政的第一声诅咒。
玄寂的咳嗽混着灵血泡沫,将最后的灵铁珠拍向吾伽:“去太虚观……找魏真人……” 蒸汽刀劈开他脊背的瞬间,吾伽右眼的齿轮突然爆发出蓝光 —— 老方丈胸前的十二粒灵铁佛珠正在崩解,每粒珠子都化作赤金流火飞向殿中僧众,落地时在青砖上砸出齿轮状凹痕,每道凹痕里都凝着 “渡” 字血晶。
唯有玄寂掌心的珠子悬在半空,表面的 “南无阿弥陀佛” 经文正裂变为机械齿轮,最终在核心显形极小的 “自焚” 二字。
吾伽瞳孔里倒映着这粒珠子,看见里面封存着老方丈的残念:三百年前初代住持坐化时,脊梁骨化作地脉齿轮的场景,与此刻圣皇龙椅的骸骨指骨重叠。
“师父……” 吾伽的机械指节扣入青砖,发现每粒飞向僧众的珠子都嵌进他们的眉心,在灵血中显形为渡船轮廓。
而老方丈掌心那粒刻着 “自焚” 的珠子,正缓缓沉入他的胸腔,与右眼的灵铁珠产生共鸣,齿轮转动声中,他听见初代住持的偈语在颅内回荡:“渡人者,必先自焚于齿轮。”
地脉岩层突然震颤,裂缝中涌出锈蚀齿轮碰撞的尖啸声,像千万把钝刀刮擦着昭明寺的残钟。
吾伽的机械耳蜗解析出声波规律 —— 那是初代住持的骸骨被圣皇熔入龙椅时,脊椎齿轮卡住的最后一声诵经。
跳动时溅出的灵血在地面画出船锚,锚尖指向太虚观的方向 —— 那里,魏红玉的雷符刚在观星台亮起第一簇紫电。
血妖的嘶吼从地脉深处传来时,吾伽己被灵血冲下山道三里。
他从血海中爬出,僧袍下的皮肤烙着新浮现的齿轮状灵铁印记 —— 那是老方丈 “自焚” 珠融入的痕迹。
机械瞳孔倒映着半山腰的昭明寺废墟:红兵正将观音像残骸推入熔炉,铁水沸腾声中,佛面金漆剥落的轨迹,竟与他右眼齿轮的纹路完全吻合,仿佛三百年前的因果,在此刻完成最后一块拼图。
山风掠过破碎的经幡,齿轮转经筒发出最后一声咔嗒。
吾伽摸向右眼的齿轮,指尖触到的不是血肉,而是冰冷的金属 —— 他不知道,此刻千里之外的皇极殿,圣皇的龙椅正渗出黑血,镶嵌在扶手上的初代住持头骨,眼窝正对着昭明寺的方向,而在他的机械瞳孔深处,一串关于渡船的幻象正在成型:道姑的雷符点燃灵血蒸汽,巨佛虚影踏碎红兵机甲,而他自己,正站在燃烧的船头,右眼的灵铁珠化作船首像,指引着血海上的无岸之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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