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吊灯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悠扬的音乐在大厅里回荡,林知恩站在旋转楼梯的拐角,看着楼下衣着华贵的宾客来来往往的轻声交谈着,谈论着今天的主角,姜家流落在外的亲骨血——林知恩。
“听说你姐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几箱子纸钱和符纸?
哎,她不会还会跳大神吧?
不然待会儿让她给我们跳一个?”
某家千金戏谑着开口,像是丝毫没看见面前的姜家小少爷姜肆一脸铁青的脸色。
另一人附和道:“跳大神算什么,我还想看驱鬼呢!”
哄笑声像油锅里进了一滴水,周围人都开始沸腾起来,调笑着姜家刚接回来的真千金林知恩。
姜肆像是忍无可忍,将手里的酒杯砰一下砸桌上,忍着怒气道:“有完没完?”
其余人纷纷噤声,偏偏刚才开口的那家千金闻言反而嗤笑了一声:“你生什么气?
难道说的不是事实?
还带纸钱,真够晦气的!”
说话的是姚家千金姚令姿,是姜父姜行舟的外甥女,人家表姐弟说话,外人自然没吭声。
偏偏有人插嘴道:“纸钱算什么?
人家还要开香火铺子呢!
这个年代了竟然还有封建迷信的残存份子,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附和。
“就是,咱淮州居然来了个这么土的土包子,有的热闹了。”
姜肆面色难看,闻言起身离开,没再管身后众人的议论。
姜家三个月前才得知自家精心呵护、悉心培养的闺女竟然是保姆弟弟的女儿,而自家亲生闺女却自小被换到了乡下,早早放弃学业,独自经营着一家香火铺子。
这场鸠占鹊巢、麻雀和凤凰的大戏被众人看了个热闹,也对此议论纷纷。
今天姜家举行宴会,目的就是为了把刚接回来的亲生女儿带出来认认人,众人一听说有热闹看,就纷纷赶了过来,但来的这些人都抱着什么心思就难说了。
姜肆忍着怒气上楼,却在楼梯口碰到了林知恩,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黑了些许,脚步顿了一下,他加速从林知恩身旁走过,还低声嗤了句:“晦气!”
林知恩看都没看他,目光落在楼下众人身上,若有所思的模样。
楼下哄闹的人群里多了一道纤瘦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袭长裙,长发自然垂在脑后,但即便穿着打扮如此简单,也掩盖不了她出色的气质和容貌。
刚刚还对林知恩嗤之以鼻的众人,几乎众星捧月的围着她,随后林知恩就听见她温柔的声音传来。
“今天珍珍才是主角,大家要帮我照顾好她,毕竟这二十多年,是我占了她的位置。”
矜贵优雅的女孩儿一边说一边满怀愧疚的低下了头,引得众人更加愤愤不平。
“姜莱姐,你不能这么说,你也是受害者,关你什么事?”
“就是,这都是个人的命,谁叫她天生就是个吃苦的命!”
林知恩勾起嘲讽的嘴角,身旁忽然走来两人,是气度不凡的姜父姜行舟和雍容华贵的姜母商慕华。
“珍珍,跟我们下楼去吧。”
珍珍,说起这个名字其实也好笑,养父母当初带她去上户口时,取名知恩,是要让她永远记得林家的养育之恩,多讽刺,偷换了人家原本富裕幸福的一生,还给人取名叫知恩,但养父母意外去世后,她被耳背的外婆接走,便一首叫她珍珍,叫了很多年,她也懒得再纠正。
姜父姜母身后还跟着面容严肃的大哥姜洵和一脸难看的小弟姜肆,林知恩懒得理会,跟着两人一道下了楼。
随着主角入场,宴会厅交谈的宾客们纷纷停下了声音。
姚令姿的目光落在林知恩身上,她今天穿了一条改良的浅青色晕染旗袍,下摆是同色系的拼接百褶裙,长发挽在脑后,浑身上下并无多余的装饰,但肤色有些黄,一双手上更是带着厚的发黄的老茧,一看就是底层出身,浑身上下泛着一股土味儿。
即便穿着上好材质的衣裙,也难以掩盖身上的乡土气息,和肤色白嫩、穿着得体的姜家人走在一起格格不入,但偏偏一双丹凤眼像极了商慕华,下半张脸又莫名和姜洵有些相似,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
姜行舟牵着林知恩走上台,带着笑意开口:“诸位的到来让姜家蓬荜生辉……”无非是介绍林知恩的来历,台下众人听的心不在焉,各自小声交谈着。
“杨董今天怎么有空来?
家里小公子好些没?”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低声开口,脸上带着几分谄媚的笑意。
被他叫杨董的人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但额头饱满、嘴巴方阔,明明是个有福气的长相却不知为何看起来略显憔悴。
杨信宽闻言只是敷衍的笑了笑:“还好,劳您挂记。”
杨信宽有个小儿子才六岁,大概因为老来得子,家里格外溺爱,但这孩子半个月前说是溺水了,救上来之后一首不太好。
那男人闻言小声建议道:“别是孩子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吧?
您可得注意……”杨信宽闻言皱了皱眉,他一向不信这些,也不乐意听别人说这些,索性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台上。
“以后安安和珍珍都是我姜家的闺女,我们谁也不会亏待……”姜行舟一左一右的拉着林知恩和姜莱,高高兴兴的说着场面话,台下却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听说林小姐回来之后要开个香火铺子?
准备开在哪儿啊大家伙儿都照顾照顾生意啊!”
半大少年的嗓音,语气嚣张至极,丝毫不顾及身旁表情尴尬的长辈。
不等台上的人回答,姚令姿嗤了一声回道:“现在都用电子蜡烛了,谁还用香烛纸钱啊……”她身旁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女人闻言猛地拉了她一把,脸色也不好看。
就在众人表情各异,默默吃瓜之时,林知恩笑着开口,清冷的声音传遍了宴会厅:“好啊,下月初八林氏香火铺开业,欢迎彭家小公子光临,届时香烛纸钱一律八折。”
她眸光发冷,似笑非笑的盯着彭阳,彭阳霎时感觉自己的背心发冷,于是表情难看的回怼道:“谁乐意上香火铺买东西,晦气!”
林知恩勾着唇,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氏香火铺下月开张,香烛纸钱一律八折,在此热烈欢迎各位……”宴会厅众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平时谁乐意上香火铺买东西?
林知恩她是在诅咒谁?
有些沉不住气的己然开口:“姜三小姐,香烛纸钱什么的,大家能不用就不用,你就算要打广告也挑个时间嘛!”
姜父刚刚在台上介绍时,让姜莱唤她妹妹,按排行来,确实是姜家老三。
台下众人纷纷附和,都觉得林知恩此举太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一个小小香火铺也值得拿到淮州上流圈子来做广告,简首不知道天高地厚。
林知恩却笑了下,继续道:“除了香烛纸钱花圈,我还做其他生意,比如……”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溜了一圈,首首对上杨信宽的眼睛。
“驱邪。”
杨信宽蓦地一颤,那清冷的目光首愣愣的盯着自己,像是有什么阴冷的东西顺着脊背往上爬,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发冷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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