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动的锚点苏夏推开浴室门的瞬间，手机在地砖上震出蜂鸣。
她弯腰捡起时，发梢的水珠沿着脖颈滑进睡衣领口，在空调冷气里激起一阵战栗。
"小苏啊，实在对不住，下个月房子要收回了。
"房东的语音消息夹杂着麻将碰撞声，"我儿子要结婚，这套房得重新装修当婚房。
你们抓紧找房子吧。
"淋浴间的蒸汽在镜面上凝成水雾，苏夏看着镜中自己模糊的轮廓，忽然想起三年前搬进这间老式里弄房的情形。
那时她和林远刚通过校招留在上海，中介领着他们穿过晾满衣服的弄堂，说这里是法租界最后的老上海味道。
林远摸着脱漆的铸铁窗框说像外婆家的阁楼，而她在计算通勤时间——到陆家嘴需要换乘两次地铁，五十八分钟。
"怎么了？
"林远擦着头发走进来，白色T恤贴在结实的胸膛上。
他瞥见苏夏僵直的背影，目光扫过她握得发白的指尖，"房东又来涨租金？
"苏夏把手机递过去。
林远听着语音，喉结上下滚动，潮湿的毛巾从他肩头滑落。
窗外传来夜班公交进站的刹车声，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脸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明天我去公司附近看看。
"林远弯腰捡起毛巾，水珠顺着发梢滴在苏夏手背，"虹口那边新盖的公寓，听说有企业合作价。
"苏夏盯着洗手台边缘的霉斑。
上个月她刚用除菌剂擦过，此刻那些黑点又像阴雨天的苔藓般蔓延开来。
去年隔壁搬走的程序员留下半罐墙面修补膏，林远用它填平了卫生间剥落的墙皮，现在那些补丁正在潮气中微微发胀。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二手房？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张楠上个月在浦东买了套老破小，首付只要八十万。
"林远拧毛巾的手顿住了。
水龙头没关紧，滴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他转过身时，苏夏看见他眼底浮起的血丝——那是连续三周加班改需求留下的痕迹。
"你知道我们银行卡里有多少钱吗？
"他扯了扯嘴角，"公积金账户加上理财，撑死三十五万。
你爸的心脏支架..."苏夏猛地转身打开水龙头。
水流声盖过了未尽的话语，她机械地挤牙膏，薄荷味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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