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林夏跪坐在积灰的木质地板上,看着掌心里最后三枚硬币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冷光。
"叮——"硬币坠入生锈的铁皮饼干盒,和七张皱巴巴的纸币碰撞出清脆回响。
这是"拾光书屋"这个月全部的收入。
书架在暮色中投下扭曲阴影,她伸手去够最顶层那本《时间简史》,羊皮封面突然渗出粘稠液体。
暗红色血珠顺着书脊滚落,在她虎口绽开妖异的曼陀罗。
"幻觉,又是幻觉。
"林夏用力闭眼,再睁开时血迹己消失不见。
自从上周触碰过那箱青铜简牍,这种幻象越来越频繁。
急救车的鸣笛刺破夜色时,她正踩着梯子整理阁楼。
楼下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穿碎花衬衫的老太太倒在一地散落的《红楼梦》间,苍老的手指向虚空抓着什么。
"囡囡...囡囡的周岁照..."老人浑浊的瞳孔里泛起奇异银光,那些光芒如同碎裂的镜片,在她眼角凝成冰晶。
林夏突然听见潮水声。
消毒水的气味被某种古老檀香取代,等回过神来,她己站在雕花拔步床前。
缠枝铜灯映着大红喜被,梳妆台上凤冠霞帔还未收起,镜中却映出产婆抱着婴儿的景象。
"这是...她的记忆?
"林夏指尖发颤,看着产婆将襁褓递给床榻上虚弱的少妇。
当她想凑近看清婴儿面容时,整间喜房突然剧烈震颤。
青砖地面裂开深渊,无数记忆碎片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穿中山装的男人在码头挥手、梳麻花辫的少女蹲在防空洞、戴红领巾的小女孩攥着融化的大白兔奶糖...每个碎片都映着老太太不同时期的脸。
"要接住最重要的那个!
"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催促。
林夏扑向半空中旋转的胶卷底片,却在触碰瞬间看到惊悚画面——戴着青铜傩面的黑衣人手持玉琮,正在抽取老人记忆中的银丝。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她抱着头蜷缩在地,首到护士拍打她的脸颊:"家属?
老太太阿尔茨海默症发作,需要立即...""我不是..."林夏撑着墙站起来,突然发现掌心多出一枚银杏状银斑。
急诊室的白炽灯下,老太太枕边的老相册翻开在某一页:扎冲天辫的女婴坐在藤编椅里,背景是挂着"拾光书屋"牌匾的二层小楼。
雨滴砸在书店玻璃窗上时,她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那张摄于1953年的照片里,女婴攥着的布老虎,此刻正躺在收银台下的藤筐里。
铜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黑色伞尖抵住即将闭合的门缝。
穿高定西装的男人躬身进屋,雨水顺着他冷白的面庞滑落,在锁骨处的荆棘纹身上汇成细流。
"听说您这里有本《时轮经》?
"他摘下金丝眼镜,露出左眼睑下的小痣。
当他的目光扫过林夏手腕时,那枚银杏银斑突然开始发烫。
林夏后退时撞翻了饼干盒,硬币滚落声里,男人弯腰捡起沾着血渍的青铜残片。
他指腹抚过简牍上的夔龙纹,阴影中的笑容让人想起吐信的蛇。
"记忆修复要收取代价,林小姐。
"他忽然握住她颤抖的手腕,"比如,你昨天中午吃的关东煮——是不是怎么都想不起汤底的味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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