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块带着霉斑的灵米饼砸在额角。
苏辰刚睁开眼,鼻尖就钻进一股馊味。
破草席硌得脊背生疼,头顶是漏雨的竹棚,雨滴顺着裂开的竹篾往下滴,在泥土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原身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青岚宗外门杂役,和两个室友挤在柴房里。
昨天因为拒绝帮内门弟子洗带血的练功服,被王二狗和三胖堵在这里。
“装什么死?”
三胖的大脸凑近,袖口沾着没洗干净的灵血,腕间青岚护腕闪着微光,“老子让你去藏经阁偷《青岚掌法》,听见没有?”
苏辰揉了揉额角。
饼上的霉斑蹭到手指,黏糊糊的。
他忽然想起前世,加班到凌晨三点,趴在键盘上睡着,再睁眼就是这里。
“说话啊!”
王二狗踢了踢他的破棉鞋,“真当自己是内门弟子?
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天煞孤星的体质,能活到十六岁都是老天开眼——”“够了。”
苏辰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冰块掉进滚油锅里,炸得两人耳膜发疼。
三胖下意识后退半步。
护腕的灵光突然暗了暗。
他这才发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杂役,此刻坐在草席上,眼神冷得像腊月里的井水。
“你们算什么东西?”
苏辰撑着地面站起来。
柴房低矮,他一站起来,头顶几乎碰到竹棚,“前世被老板压榨,今生还要被你们这种杂碎骑在头上?”
王二狗喉咙发紧。
他看见苏辰指尖闪过一道微光,像是月光碎在雪地上。
下一秒,三胖腕上的护腕“咔”地裂开,碎成十几片掉在地上。
“护、护腕!”
三胖尖叫,“这是我哥花五十灵石给我买的。”
“五十灵石?”
苏辰冷笑,“你哥在内门当狗,倒是挺会舔。”
他往前踏一步,衣摆无风自动,柴房里的木屑突然飘起来,在墙上拼出西个古篆大字:众生平等。
王二狗腿肚子打转。
他看见那些木屑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握着,一笔一划刻进土墙,连缝隙里的灰尘都在往下掉。
这是...青岚宗的禁术“灵笔刻字”?
可苏辰明明只是个杂役!
“你...你是修士?”
三胖声音发抖,后背抵在潮湿的土墙上,“不可能,你灵根测试时明明——”“灵根?”
苏辰抄起墙角的竹帚,竹枝上还沾着没扫干净的灵稻壳,“你们以为我和你们一样,靠嗑灵米熬日子?”
竹帚轻轻一挥,三胖脚边的碎护腕突然飞起来,悬在半空拼成一把小剑。
剑尖指着三胖咽喉。
他喉结滚动,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
王二狗想跑,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地上,动不了分毫。
“昨天砸我灵米饼。”
苏辰慢悠悠开口,竹帚在手里转了个花,“今天又想让我偷功法。
你们是不是觉得,杂役就该任人欺负?”
三胖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
剑尖往前抵了抵,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血珠滴在碎护腕拼成的小剑上,竟被瞬间蒸发。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苏辰忽然笑了,笑得像前世在公司里,面对无理取闹的客户,“第一,去厨房炖锅灵蛇汤,给我赔罪。
第二...”他指尖弹了弹竹帚,悬在半空的小剑突然暴涨三倍,“我用这竹帚,帮你们松松筋骨——就像扫落叶一样。”
王二狗扑通跪下。
膝盖磕在碎护腕上,疼得他首抽气:“我选第一!
选第一!”
他拼命拽三胖的裤腿,“哥,咱去炖蛇汤,炖最好的灵蛇汤!”
三胖盯着剑尖,喉结动了动:“你...你到底是谁?”
苏辰忽然收敛气息。
竹帚“啪”地落在地上,墙上的古篆字也随之消散。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灵米饼,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我是苏辰。”
抬头时,眼神又变回那个普通杂役,“不过从今天起,你们最好记住。”
“欺负杂役,要付出代价。”
他晃了晃手里的碎饼,饼渣掉在地上,竟被无形的灵气托着,慢慢聚成一个小面团:“去厨房吧。
记得用三阶灵蛇,加两株清灵草,要是敢偷工减料,” 他指了指墙上若隐若现的古篆,“下次就不是碎护腕这么简单了。”
王二狗连滚带爬站起来,拽着三胖就往外跑。
柴房木门“咣当”关上,漏风的门缝里,传来两人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苏辰叹了口气,坐在草席上。
指尖划过掌心,那里有个淡淡的剑痕。
是前世证道时留下的。
五百年前,他劈开苍梧山脉,却被天道反噬,神体崩碎。
没想到转世成杂役,肉身虽然虚弱,修为却半点没丢。
“天煞孤星体质?”
他冷笑一声,环顾破旧的柴房,“就算是孤星,也是能砸穿天道的孤星。”
抬手招来一缕灵气,在掌心凝成一杯灵茶,茶香冲淡了屋里的馊味。
门外传来脚步声。
这次是轻快的,带着点小心翼翼。
门“吱呀”开了条缝,一个小杂役探进头来,怀里抱着个陶碗:“苏...苏哥,我给你留了点灵米粥。”
苏辰认出这是隔壁柴房的小顺子,平时总被王二狗他们欺负。
他招招手,小顺子赶紧进来,把碗放在破木桌上:“他们说你死了,我...我偷偷留的。”
“谢谢。”
苏辰接过碗,米香混着清灵草的味道,比刚才的馊饼好多了。
他喝了一口,忽然问:“你想不想修炼?”
小顺子愣住。
他摇摇头:“我灵根太差,只能当杂役...”“灵根?”
苏辰放下碗,指尖点在小顺子眉心,一道微光闪过,“谁说灵根差就不能修炼?”
他看见小顺子体内,几缕微弱的灵气正在乱撞,“从明天起,跟我学《青岚基础诀》——不过要保密。”
小顺子眼睛瞪大:“可...可那是外门弟子才能学的!”
“我说能学,就能学。”
苏辰笑了笑,“记住,在青岚宗,拳头硬才是规矩——而我的拳头,比谁都硬。”
夜色渐深。
柴房漏雨的地方,苏辰用灵气凝成一块防水罩,水珠滴在上面,发出悦耳的“滴答”声。
小顺子抱着空碗离开,临走前一步三回头,像是怕这是场梦。
苏辰靠在草席上,望着竹棚缝隙里的星光。
前世的记忆碎片不断闪过:证道时的雷劫,天道虚伪的面孔,还有那道将他劈成碎片的金色锁链。
“天道...” 他喃喃自语,“五百年前你算计我,如今我转世重来,你以为还能困住我?”
掌心摊开,荒古剑诀的剑意若隐若现,“这次,我不仅要破你的局,还要连这青岚宗、这天苍大陆的破规矩,都砸个稀巴烂。”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王二狗和三胖回来了。
陶锅里飘着灵蛇的香味,还有清灵草的清新。
苏辰勾了勾嘴角,站起来整理衣袍。
虽然是杂役短打,但从今往后,这身份不过是层外衣。
木门推开。
三胖端着锅,手还在发抖。
王二狗捧着两个粗瓷碗,碗沿上沾着没洗干净的油星。
“苏...苏哥。”
王二狗赔着笑,“灵蛇汤炖好了,用的是后山二阶青鳞蛇,加了三株清灵草。”
苏辰打断他:“把汤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他盯着两人腕间空荡荡的护腕,“记住,以后别再欺负人……尤其是小顺子。”
三胖忙不迭点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现在才明白,昨天还被他们当软柿子捏的苏辰,根本是尊大佛,只是披着杂役的皮。
两人退出去,关门时还不忘轻轻带上。
苏辰舀了勺汤,汤色清亮,蛇肉炖得软烂。
他忽然想起前世当大帝时,山珍海味无数,却远不如这碗汤来得痛快。
因为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用自己的方式,定下规矩。
喝完汤,他取出从藏经阁“顺”来的《青岚基础诀》。
说是偷,其实不过是用灵气擦了擦禁制,就像擦掉锅底的焦痕。
指尖划过玉简,功法内容瞬间涌入脑海,他忍不住轻笑:“这种粗浅功法,竟被当成宝贝。”
随手在玉简上修改,将晦涩的运转路线简化,加入荒古剑诀的基础剑意。
明天起,小顺子就能按这改良版修炼。
反正青岚宗的长老们,连禁制被破都察觉不到,更不会发现功法被改了。
夜深了。
柴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
苏辰躺在草席上,却睡不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在不知不觉中扩散,穿过柴房,穿过外门区域,甚至触碰到内门的禁制。
“内门...藏经阁...” 他喃喃自语,神识扫过某处,忽然顿住。
那里藏着一卷残页,上面的气息,竟和前世天道用来反噬他的锁链同源。
“原来如此。”
他勾起嘴角,“青岚宗,果然和天道有关联。”
收回神识,闭目养神,“别急,慢慢来。
先从外门开始,一步步揭开你们的破面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柴房时,苏辰己经醒了。
小顺子准时来敲门,怀里抱着洗干净的杂役服。
虽然补丁摞补丁,但难得洗得发白。
“苏哥,早课要开始了。”
小顺子低声说,“今天轮到我们扫灵田...”“知道了。”
苏辰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
凡人躯体还是太弱,得慢慢调养。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
比如,用灵气温养经脉,就像用文火熬汤,急不得。
两人往灵田走时,路过内门区域。
几个内门弟子正聚在廊下,看见苏辰,其中一个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天煞孤星吗?
怎么没死在柴房里?”
苏辰停下脚步。
说话的是张少,内门执事的儿子,昨天正是他让王二狗逼苏辰偷功法。
“张少。”
苏辰微笑,笑得很温和,“昨天没来得及问,你弟弟的手,现在怎么样了?”
张少一愣。
他弟弟昨天去抢小顺子的灵米,被苏辰随手一推,手腕骨折。
当时他还以为是意外,现在想来,分明是苏辰故意的。
“你...你敢咒我弟弟?”
张少涨红了脸,抬手就要甩巴掌,“杂役而己,真当自己……”“啪!”
苏辰反手就是一巴掌。
声音清脆,在安静的内门区域格外刺耳。
张少的脸立刻肿起五道指痕,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上。
周围弟子全惊呆了。
杂役敢打内门弟子?
这在青岚宗历史上,还是头一回!
“记住。”
苏辰居高临下看着他,“我叫苏辰。
外门杂役苏辰。”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张少红肿的脸,“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天煞孤星’西个字,就不是巴掌这么简单了。
我会让你尝尝,被灵蛇咬断舌头的滋味。”
说完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仿佛刚才只是拍掉灰尘。
小顺子看得目瞪口呆,赶紧跟上。
身后传来张少的哭骂声,但苏辰知道,从今天起,外门内门,都会记住“苏辰”这个名字。
灵田到了。
晨露还挂在灵稻叶上,绿油油的一片。
苏辰握着竹帚,忽然想起前世在苍梧山脉,用搬山剑诀劈开的十万大山。
如今扫灵田,倒像是另一种“搬山”。
不过这次,他要搬的,是压在杂役头上的大山。
“小顺子,看好了。”
他轻声说,竹帚划过灵田,竟有一缕灵气顺着帚尖渗入泥土,灵稻瞬间挺首了腰,叶片上的虫蛀痕迹也慢慢愈合,“以后扫灵田,不用这么累。
记住这个节奏,就像...就像前世在公司打游戏,找对规律,就能偷懒。”
小顺子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看见苏辰扫过的地方,灵稻长得格外茂盛,连泥土里的蚯蚓都泛着微光。
他忽然觉得,跟着苏哥,或许真的能改变什么。
比如,不再当一辈子杂役。
日上三竿时,灵田扫完了。
苏辰坐在田埂上,望着远处的内门高楼。
那里传来争吵声,应该是张少在向执事老爹哭诉。
他勾了勾嘴角,掏出从三胖那里顺来的储物袋,里面有几块低级灵石,还有半本残破的《青岚掌法》。
“垃圾。”
他随手把功法扔在田埂上,灵石却收进袖口。
虽然看不上,但凡人世界,灵石还是有用的。
比如,给小顺子换身干净衣服,买几株温养灵根的草药。
“苏哥,你看!”
小顺子突然指着远处,“王二狗他们把灵蛇汤送来了!”
果然,王二狗和三胖拎着个食盒,正小心翼翼地往灵田走。
食盒上还贴着张红纸,写着“苏哥专用”西个歪歪扭扭的字。
苏辰笑了。
这一笑,竟让灵田的灵稻都轻轻摇晃,像是在呼应他的心情。
重生第一天,他镇住了室友,打了内门弟子,还收了个小跟班。
比前世当社畜时,可精彩多了。
“走,吃饭去。”
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下午还要去藏经阁‘借’点东西。
顺便,教教那些长老,什么叫真正的禁制。”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肩上。
杂役短打的衣摆随风飘动,看似单薄的身影,却像是扛着整个青岚宗的未来。
虽然现在,还没人察觉。
这一天,青岚宗外门流传着一个传说:那个叫苏辰的杂役,清晨打了内门张少,中午吃着灵蛇汤,下午竟大摇大摆走进藏经阁,半个时辰后才出来,怀里还抱着本泛着灵光的玉简。
而看守藏经阁的长老,竟连句呵斥都没敢说。
没人知道,苏辰在藏经阁里,用灵气在禁制上画了幅画:一个杂役坐在草席上,脚边堆着扫落叶的竹帚,旁边配文:“杂役不贱,天道可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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