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节决定在二十五岁生日这天结束一切。
她一个人在街上晃荡了很久,最终在深夜时分在江上的大桥驻足。
为了这一天,她足足准备了十年,心里早己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只是觉得有愧于父母。
为了治好她失声的病,家里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她知道看心理医生很贵,但也从没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个不字。
她不想成为拖累,同样也想结束自己的噩梦。
深秋时节,桥上簌簌的寒风无情地刮过她瘦削的脸庞,她的眼眸是夹在漆黑的夜空和江面之间的第三种黑色。
等到她身后的车道上空无一车的时候,季知节的左脚蹬上了桥边的护栏。
围栏的高度到她的胸口,正当她努力想要翻越过去的时候,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加足马力冲了过来。
霍廷渊也没想到,去喝酒的路上还能顺便救个人,看来今年有望角逐最佳市民奖了。
车子一个急刹稳稳停在季知节身后,察觉到这一点,她的动作变得稍显急躁和慌乱。
“靠!”
霍廷渊看见她危险的动作不禁爆了粗口,下车迅速往护栏上摇摇欲坠的身影飞奔去。
季知节整个身体横在栏杆上,手上加了点力道,身体的重心便往桥外掉去。
就在这时,霍廷渊一个箭步上前 ,在她即将坠落的前一秒,结实有力的手臂牢牢控制住她瘦弱的身体。
用力往回一带,季知节从栏杆上跌落在他怀中,霍廷渊一只手臂就将她圈在怀中,不让她再有半点寻死的机会。
季知节讨厌以及害怕被人从身后抱着,在他怀里不停地挣扎着想要离开。
霍廷渊本就没什么耐心,紧拧着眉头,抬高音量道,“安分点,好人我当一次就够了,没工夫在这救你一晚上。”
听完这话,季知节安静了下来,等着他放手。
见状,霍廷渊才缓慢又谨慎地松了手。
等她转过身来,桥上橘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鼻尖,出现在霍廷渊面前的是一张了无生机的脸。
被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季知节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喂,我救了你,谢谢不会说?”
霍廷渊才不管她是要寻死还是觅活,以一副少爷般傲娇的口吻问道。
季知节藏在大衣衣袖里的手慢慢握紧,朝他鞠了一躬表示感谢,从始至终都未抬头看他一眼。
完成这一切后,她转身背对着霍廷渊慢步离开,单薄的背影在这样萧瑟孤寂的夜里,竟勾起了他不曾有过的同情心。
霍廷渊的眼神瞥向旁边,一边表现得不耐烦,一边追了上去。
算了,好人做到底,靠她步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下桥。
不过短短几步,他就扣住了季知节的手腕将她往车的方向走,他力气很大,季知节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挣脱。
最后只能怔怔地望着身前高大的男人,被迫跟着他往前走。
到达车旁后,他松开了她纤细的手腕,淡淡瞥了她一眼,“上车。”
季知节眼眸低垂,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又将食指竖在胸前......总之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我自己能回家。
霍廷渊微微一怔,尽管他看不懂手语,但至少知道了她不会说话。
他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我看不懂你在比划什么,赶紧上车。”
季知节出来时将手机和随身携带的便签纸都放在了家里,没有和他沟通的工具,她眼神中透露出无助和茫然。
霍廷渊深深叹了口气,弯腰拉开车门,将她瘦小的身子塞进车内。
“别给我捣乱,这里不让停车。”
霍廷渊将车门一顶,眼眸低垂,警告意味很浓。
季知节闻言眼睫颤动,缓缓将手从车门把手上移开,半握着放在大腿上。
霍廷渊坐上车,提醒她系安全带 ,但不等她系好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地址。”
他冷冷开口。
迟迟无人应答他才突然想起她不会说话,他只好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导航递给她。
“输你家的地址。”
季知节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他的手机,填好地址后又双手返还给他。
霍廷渊看了眼手机屏幕,全程预计西十五分钟……她住郊区吗?
早知道这么远他就不揽这个活了,给她打辆车不就好了。
心里吐槽归吐槽,但霍廷渊还是负责任的把她送到了家。
季知节伸出大拇指弯曲两下对他表示感谢,霍廷渊眼神淡淡的没做回应。
她刚一下车,车子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卷起的一阵风带起了她的衣角。
霍廷渊从后视镜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首到消失在视线中她也没有挪动一下。
他真是觉得自己今晚圣母心泛滥了,她不动就不动呗,关他什么事,用得着调转车头特意回去看她吗......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季知节刚要踏进楼道时,那辆跑车又折返回来,车前的大灯将她照得明晃晃的。
她不得己抬起一只手臂挡在面前,眉头轻蹙着勉强看见一个身影下了车。
“喂。”
霍廷渊站在车门后,一只手搭着车玻璃,“为了救你,我错过了酒局,让你请我喝一杯不过分吧?”
季知节往旁边挪了几步,没了刺眼的强光,霍廷渊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微微仰着头,眼底的凉薄和傲气与一身颓然的季知节形成强烈的反差。
她迈开步子靠近他,站定后指了指他,又做出打字的动作。
霍廷渊看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但今天这酒他喝定了。
“上楼拿你的东西,我在这等你。”
季知节没有犹豫转身上了楼,不一会三楼的灯亮起。
“安全意识还真是差。”
霍廷渊语气淡淡地吐槽,但转念一想,她都轻生了,貌似安全意识跟她也不沾边了。
倚着车身等了她几分钟后,季知节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她双手递上一个蓝白晕染色的香包,附带一张便签,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
谢谢您今天救了我,酒钱我转给您好了。
这个香包是我自己做的,有安神助眠的功效,送给您。
霍廷渊把玩着香包,淡淡的香气钻入鼻腔,他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他向前俯身歪着头平视季知节躲闪的眼睛,“我看起来像是没钱喝酒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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