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军叼着半截大前门香烟爬上配电柜时,铁锈正顺着他的工装裤簌簌往下落。
1996年的春风卷着煤渣灌进红星机械厂变电室,在日光灯管上结出细密的灰色蛛网。
他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安全帽檐积了五年的油垢在指尖搓出黏腻的触感。
变电室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广播声,厂宣传科又在循环播放《咱们工人有力量》。
这首本该昂扬的曲子经过老式扩音器扭曲,混着变压器低沉的嗡鸣,倒像是某种不祥的哀乐。
"上月电费超了四成?
"他含糊地嘟囔着,布满烫伤疤痕的左手握住电表箱把手。
那些陈年伤口突然针刺般疼痛起来——这是他的秘密,自从十四年前被三万伏高压电击穿左手后,每当附近有异常电流,残缺的无名指根部就会突突直跳。
金属门轴发出垂死的呻吟,昏黄光线下,六枚圆形电表正在集体抽搐。
本该顺时针旋转的铝盘,此刻正以诡异的频率左右摆动。
王建军用虎口卡住最左侧的电表,黄铜外壳烫得他掌心发麻。
透过布满划痕的玻璃罩,他看见铝盘边缘的红色标记在视网膜上拖出残影,仿佛有人蘸着血在画同心圆。
右眼皮突然狂跳。
残缺的三根手指无意识地抽搐起来,视网膜上炸开蓝白色电弧。
等王建军反应过来时,1983年的雪夜已经蛮横地侵占了他的视野。
三十七位裹着军大衣的工人正列队穿过锅炉房,翻毛皮鞋在积雪上踩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他们肩扛的油布包裹在雪地里拖出暗红痕迹,像是被斩首的巨蟒在蜿蜒爬行。
队伍经过3号反应炉时,有个跛脚的身影突然回头。
王建军看见那张脸——分明是去年车祸去世的锅炉工老周!
积雪落在他花白的眉毛上,右耳垂还留着王建军亲手焊接时溅上的铜渣。
老人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吐出团白雾凝成的数字:42。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王建军想后退,却发现双脚正踩在1983年的积雪里。
队伍末尾的油布包裹突然裂开道缝隙,半截青灰色的手臂垂落下来,无名指上套着红星机械厂特有的铜质工牌——"建军?
"楼下传来的呼喊让幻象骤然消散。
王建军踉跄着扶住配电柜,后脑勺撞在生锈的角铁上。
冷汗顺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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