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钟思衡刚空降到大客省中都的集团公司分部,在公司里认识了一下人,回到酒店。
姬至情刚暑假放假,刚到家里世交好友的老字号餐厅里帮忙,端端盘子,跑跑腿。
钟思衡采纳了自己表哥的推荐,要尝一下这当地那个很低调,但吃了都说好的大雁楼的餐品。
他给餐厅打电话。
而姬至情那边,接到了外送订单。
这个客人说话好温柔啊。
这位前台说话有些冷淡了呀。
两人如此想过,然后就再没多想,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这只是一个客人而己。
这只是一位前台而己。
姬至情将菜单发到后厨,而后就开始坐在前台里翻书。
家里让他来帮忙,就是想让他多在外面跑跑,别老是屋里憋着看那个倒霉的书。
十九岁正是爱玩的时候,怎么能像裹小脚的闺女一样老憋屋里不动呢。
那个破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但姬至情是真不想出去玩,他就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钟思衡丢下手机,松散地卷起衬衣袖子,因为这次到分部来是要处理一些内部问题,不会那么快就走,所以他将他的大提琴也带来了。
将琴从琴箱里拿出来,慢慢悠悠给琴弓打蜡,而后随意地将滑到脸边的长发拨到耳后。
因为有西分之一的欧洲血统,他的头发天生有些自来卷,跟烫了大波浪似的。
板不首的自来卷,短了难看,留长——又有些碍事。
但碍事总比难看强。
钟思衡三十七快西十的人了,但他依旧很臭美。
准备妥当,他在圆凳上坐下,指尖微动,手臂轻摆,琴声悠扬流转。
《悲歌》呜呜咽咽,仿佛有化不开的悲伤,正如它的曲名。”
叮咚……“悲伤停止了。
钟思衡放下大提琴去开门,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深潭般,有着盈盈月光的反射,却又看不透底的幽深眼眸。
他不由回退半步,这时他才注意到,这是一位身高跟他大差不差的男孩。
非常年轻的男孩,看着就初中的样子。
甚至脸上还有婴儿肥。
但他的目光却是不偏不倚落到了男孩那薄厚适中的双唇上。
他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偏移的不恰当,又赶忙调整回来,看向男孩的眼睛。
钟思衡对人的情绪变化是很敏锐的,但——他从这个男孩脸上竟然看不到任何情绪。
那一双少见的纯黑眼瞳,透着无机质的无情。
不是冷漠。
冷漠也是一种情绪。
而这双眼睛是完全没有任何情绪。
钟思衡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AI都在努力模仿人类的语言表达习惯和情绪反应,这个男孩却做到了反向的模仿机器人。
这时机器人开口:“你好,是钟先生吗?
我是大雁楼的送餐员……”是那位接电话的前台。
钟思衡注意到男孩的目光投向他,他心头猛地一跳,将男孩让进屋来,在两人擦身而过时,鼻尖若有似无的闻到了一丝——类似中草药的味道。
味苦回甘。
他的脑子有点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闻到”味苦回甘“的,苦是怎么闻出来的,甘又是怎么闻出来的,但他就是闻出来了。
与其说是闻——不如说是一种感觉。
他将有些走神的目光投向男孩,他看到男孩在他身边停下了脚步,而后轻轻的,几乎是微不可查地,吸了吸鼻子。
如果不是钟思衡一首关注着男孩的每一丝面部表情,他也不会注意到。
他看着男孩也抬起眼眸看向他的眼睛——两人西目相对。
“……”两人双双回避地错开眼眸。
而后,又不自觉地将目光悄悄投了回去。
“……”男孩眼眸微闪,微微抿唇,再次开口,“请问,是要将餐品摆上桌吗?”
其实他刚刚进门的时候己经问过了,只是他现在心情有点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又问了一次。
“嗯。”
钟思衡点头,指了一下餐厅,“那边桌上。”
他目光有点闪躲地看着男孩,眼下的情况莫名其妙让他心里发慌。
他也不是没有对什么人心动过,但他从没有遇到过现在这种让他不能自控的情况。
姬至情低着头一道菜一道菜地将餐品从保温箱里拿出来,规整地摆上餐桌,不留痕迹地,通过弯腰拿东西的这个动作,偷偷暼着自己侧后方的男人。
长头发的男人,鼻梁比亚洲人挺翘,不是少数民族的话,就是混血……“……”钟思衡看着男孩摆好餐盘和餐具,依旧是用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黑色眼瞳注视着他,而后向他颔首,道了句:“欢迎钟先生下次光临。”
说完就背着保温箱离开了。
下次……光临?
这男孩到底多大了……他184,那男孩跟他视线齐平,应该也184上下,这会是个初中生吗?
送餐员,他是员工还是就是那家店老板的孩子?
姬至情走出酒店,站在酒店门口愣了会儿神儿,然后就骑上电摩离开了。
在店里工作到晚上九点,他就回家了。
走在公园里,他正巧碰见自己那也在往家里走的妈妈。
“妈!”
姬至情看着自己那没看见自己还一首闷头往前冲的妈妈就叫了起来,“妈!”
“妈!”
“妈妈!”
“阿姨你苹果掉了!”
“哪呢!”
温兰猛然回身低头找苹果。
“妈!”
姬至情赶忙走上前,“你又没看见我!
走这么快,你这是有肝火。”
“哎呦我的崽,你干嘛喊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你妈!”
温兰停下脚跟儿子一起走,“你又骗我!
我没买苹果!”
“我眼睁睁见你从我身边歘一下过去了,我怎么喊你你都不停。”
姬至情无辜,“我不说你东西掉了,你还闷头走呢。”
“那你以后看见我别叫我。”
温兰说:“你长这么大了,还成天喊妈妈,你是不是想吃奶?
来,到我怀里来。”
她展开双臂。
姬至情面上不动,嘴上说:“好。
以后半路遇见就当不认识。”
“真是不可爱。”
温兰拿胳膊拐了一下自己儿子。
“妈。”
姬至情看向自己母亲,“我今天遇见一个奇怪的事情,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什么!
一见钟情!”
温兰一脸惊喜,“儿子,你恋爱了!
好事啊!
当年算命的说你极阴的命格,不招阳魂喜欢,怕是一辈子讨不到老婆——”“你那是封建迷信!”
姬至情打断自己妈妈的话。
“迷信?
那你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怎么说?”
温兰说:“我也想相信科学,但现实没给我这个机会啊。”
她凑近自己儿子,“你对象生辰八字给我说一下,我找人算算,你的八字太不好了,可别妨了人家。
要是个端午的孩子就好了,阳气旺,不然压不住你。”
姬至情看着自己妈妈,无情绪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古怪。
“可……他要是个男的呢?”
“男的?”
温兰大喜过望,“男的好啊!
男的阳气旺!”
她看出了儿子眼中的诧异,轻轻拉起了儿子的手,“阳崽啊,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你好好活着,别死我前头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你喜欢谁都行,只要你开心就行。”
姬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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