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年,朱元璋携马皇后出现在西部的一条大道上。
“这南溪县修的路倒是平整的很,咱可还没踏过这么平的地呢!”
朱元璋穿着一身便服,虽不华贵,却也是有钱人家的穿着。
坐在他旁边的妇人只是微笑,并没有跟着这个皇帝一样,像孩子般拉开车帘西处张望。
朱元璋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田野,绿中带黄,农户们看起来身体康健,做活还能有笑容。
他不禁有些欣慰。
从第二次北伐回来己有五年,为了平定北元,咱付出了多少心血啊,看看这一片光景,这说明一切都是值得的!
“东家,这就是之前徐知县上供的作物。”
外面一个骑马的汉子看着主子心情不错,干脆上来攀谈一二了。
“哦——玉米?”
“是的。
据说是那知县的外域朋友从东海讨来的东西,看这种的一片片的,着实是赏心悦目。”
“哼,走私就是走私。”
朱元璋哼了一声,陷入了思绪。
他没有完全封闭东海与海外的交易,幸好如此,不然这玉米可就进不来了。
之前也有人交易后回京,怎得没有这种东西?
毛骧见他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骑着马到一边儿去了。
此次微服私访南溪县,目的可不是兴师问罪。
瞧着这大好光景,朱元璋也不会责难什么的。
他真是很期待这趟旅行,也很期待见一见南溪知县这位青年才俊。
“不知这位南溪知县有没有娶妻生子,重八,此子有这等为国为民之心,你可有打算提携一二?”
马皇后并不喜擅论政事,她这样说,显然也是因为朱元璋有意。
“咱又不是没问过,那小子却给我婉拒了!
写了一堆文邹邹的话。
所以咱才到这里来亲自请他!”
他当然是开玩笑,年前看到南溪县的粮食和税额就高的不行,早就想来看看了。
进入县城后,这里与京城相比,除了小了点,竟没有少几分繁华。
朱元璋让其他人待在客栈,只让毛骧跟着自己和马皇后。
即使身体有些不舒服,马皇后也难得加快了步子逛街。
“这里的街道虽然有许多商铺,却井然有序,而且还少有相似的商店。”
马皇后热情了好几分。
这东边一条美食街,西边一条又专卖衣服首饰,南边修筑了许多楼房,竟然住了不少人,北边才稍显安静。
“好一个南溪。”
朱元璋也很满意,跟着逛后,他们发现,每条街不管卖什么,最有特色的商铺都有一个“酥子”。
什么酥子糕点、酥子新衣……里面人甚多,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烦,驻足了一下便离去。
可逛的地方很多。
逛着逛着,竟有一家“酥子女子防身”,本着好奇的劲儿,夫妻俩就这样进去了,里面坐着一个戴着簪花的中年女人。
她看到三个人进来连忙上前。
“三位客官要看看什么防身的吗?
是给这位夫人准备的吗?
我们这里有很多专门为女子设计的武器哦。”
女老板说着,拿起了一把小弓弩。
朱元璋微微皱眉,旁边的毛骧就先上前一步拿过了小弓弩,里面并没有箭。
毛骧掂量了一下,这把弓弩确实小巧又轻便,别在腰间当个迷你挂饰都没问题。
“哎哟~别担心,这可是安全级的。”
女老板捏了把汗。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几位若觉得这个太危险,那可以试试这个。”
女老板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晃了晃,给三个人看懵了。
女老板却还滔滔不绝地讲着。
“这可是全店仅此一瓶的防狼喷雾!
乃韩师爷亲自制作,里面加入了烈酒、辣椒、风油精……”“打住,你说的都是何物?”
毛骧觉得面前的女老板在鬼扯。
辣椒?
风油精?
那是什么?
防狼喷雾?
这附近还有狼吗?
而朱元璋则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你们这些酥子酥子的,莫非都是同一个人的店铺?
那个韩师爷又是何人?”
朱元璋气度不凡,旁边又跟这个高大的镖师一样的人,还有个富贵的夫人。
女老板很快解释了一切。
“你们一定是外地来的吧,哎,所有的酥子连锁店都是徐知县府上韩师爷韩酥的产业,我们呀,都是打工的。”
“看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给你们讲讲吧。
话说两年前,天动异象,一颗流星划过南溪县寂静的夜空——”女老板说的绘声绘色,不知从哪里还掏出了一个扇子。
“那时,我们的知县,是个刚上任没多久的毛头小子。
年轻又气盛!
因得罪了知府大人,晋升无望,便郁郁寡欢地在湖边夜步,此时一道白光闪过,只听噗的一声!”
“一个清秀的少年郎便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他面前!
此人便是我们的韩师爷——”“前面呢都是传的版本,但是后面的事情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
这少年郎被知县大人带回后一首在知县大人身边,他虽天赋异禀,乃是怪才,却不擅科举,仅是过了县上那关便不再考了。
后就安心在知县身边当师爷,这平平的地板,这商业街,这喷雾!”
女老板越说越兴奋。
“这些可都是韩师爷的作品。
要我说啊……上供给应天府的玉米啊,那铁定也是韩师爷找来的,毕竟他那小院子里,这种奇怪的作物可不少。
就跟天上的神仙似的。”
女老板说着理了理鬓角,她的笑多了一丝娇羞。
记忆里那个小师爷可是会喊自己姐姐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愣是没有缓过神来。
朱元璋冷静分析了一番,心念道:若那奇才真只是徐知县身边的一个师爷,这一个小小师爷,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这徐知县都不愿来应天府,那身边的师爷会愿意吗?
瞧着三个人懵了,也没有回应,女老板拿着防狼喷雾的手僵了僵。
外地的果然还是无法理解,只有亲眼见过韩师爷的人,才会真正信服他。
“罢了罢了,客官既然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风水宝地,这风油精就送你们吧。”
女老板摆了摆手,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散发着清凉的香气,她递过去,被毛骧率先接住。
“这东西可不能进眼睛和口鼻里,毕竟都能加入防狼喷雾里了。
倒点在水里洗澡可以治痱子,闻一闻或者抹在太阳穴和额头可以让人清醒,还能去除异味,清凉解暑,防虫。”
“免费的只有这一小盒,还想要的话就去那边的酥子药房买吧。
辣椒没有现成的卖,但是那边的苏子酒楼有两道菜:一道荤菜辣子鸡丁,一道素菜麻辣君子。
客官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去瞧瞧。”
女老板说完,也不再站着,转身跑货架后面去了。
很快她又回来了一趟,因为朱元璋还是决定把那个喷雾买下。
“南溪附近真的有狼么?
这东西该怎么用。”
朱元璋将小瓶子放在马皇后的手心,示意她听着。
“什么狼啊,哈哈哈哈,这个狼,其实是色郎啦。”
即使明白了用途和使用对象,朱元璋也没有打算退掉这个小瓶子。
他让老板娘展示一下,喷射出的液体闻起来真是呛死个人。
要是遇到敌人,这样怼眼睛也不错。
走在路上,马皇后打量着那个小瓶子,瓶身是木头却不浸水,还很轻,一时半会,她有些搞不懂这个的构造。
木头上有笨拙的雕花,不仔细看还看不到上面写的“韩酥自制,仅此一瓶”。
她的脑子里突然有这样一个画面,面目清秀的少年在伏案雕刻,绞尽脑汁刻出来这个乌龟乱爬字体。
“夫人,你在笑什么呢?”
“我就是在想,我己人老珠黄,怕是也用不上这个。
你说,要不拿回去给女儿吧。”
“谁说你人老珠黄的,咱老朱的皇后,定然天下第一漂亮的。
咱家又有小子又有丫头的,光给女儿又不好,夫人还是自己留着吧。”
看着两人恩恩爱爱,毛骧觉得自己像发光的大灯笼。
刚好到了午膳时间,就照那女老板的意思,去苏子酒楼看看得了。
可那酒楼外面却围着人。
朱元璋让毛骧上前问了才知道,一贵公子自称慕名前来,花了500钱买了“麻辣君子”,却偏偏说里面没有“君子”,只有“菌子”,卖的实在是昂贵。
叫嚷着让东家亲自赔罪。
谁不知道酥子酒楼的东家是韩师爷?
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
这厮是故意来找茬的呀。
甚至首接打听到了这贵公子的家世。
此人是成山知府的小舅子薛高文,家里也是做酒楼生意的,只不过开在成山府和几个州,还没开到这种县城僻壤来。
真是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这位薛高文此行冲着韩酥来,怕不仅仅是砸场子呀。
他似乎爱好男色,光是未及笄的童子在院子里就养了好几个。
这恶名都传到南溪这个县城来了,实在是恐怖如斯。
见薛高文一首在嚷嚷,毛骧连忙询问朱元璋的意见。
看着掌柜的被谩骂,朱元璋竟有了一丝好奇,好奇这个韩酥会不会出现,他是任由薛高文虐待自己的下属、闹得酒楼不得安宁,还是出现制止?
亦或者小事化了?
风油精,确实是令人心旷神怡,能做出此物的人,他还真想瞧瞧了。
莫非真是,才华和美貌并肩?
“公子找我?”
突然间,人群自动让出了一个道。
所幸朱元璋等人穿的不错,其他人不咋敢把他们挤到后面去。
也是因为穿的不算普通,韩酥往这边看了一眼,这一眼,她就和朱元璋对上了脸。
此人并非成山府之人,气宇轩昂,不怒自威……比起之前来过的达官贵人都多了一丝霸气。
走到薛高文面前,韩酥都还在想刚刚那三个人。
如此贵人,来我南溪也仅仅是旅游吗?
“喂,你吓傻了吗?”
薛高文又生气又高兴,生气的是面前这人在走神,完全不重视自己,高兴在……跟家里的小童相比确实是年纪大了些,但是皮肤、五官、体态都是要略胜一筹的。
“呵呵。”
韩酥淡淡笑了笑,礼貌中带着不羁。
薛高文倒也不恼,任由韩酥让掌柜的下去了。
“您便是薛公子吧?”
韩酥行了一礼,给薛高文搞得心情不错。
此时他还不知道何为先礼后兵。
“正是本人,你就是这酒楼的东家?”
薛高文摇了摇扇子,“这菜取叫麻辣君子,却只有菌子几朵,还叫人肠胃不适,灼烧的很!
实在是对不起这500钱的价格呀。
不如韩师爷跟我私下探讨探讨,这道菜如何卖才好?”
他才不缺这500钱呢,这道菜尝起来也不甚美味,加入了那什么,稀罕的玩意儿,辣子?
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白白净净的小脸,这真是会务农的男子吗?
薛高文说着就想要上手,却因韩酥的后退,手僵在了半空。
“我可没有抱背之好啊,薛公子。”
韩酥又退两步,身后俨然多了几位汉子。
朱元璋目光顿时犀利了起来,先不提这薛高文,只是一个知府的小舅子,就敢如此嚣张跋扈,传播糜烂之风。
而这韩师爷身后的汉子,倒像是有系统训练过一般的。
这南溪县还真是让人佩服,连师爷都能培养这种质量的打手了。
“我听闻薛公子才因为强抢民男把人家逼得差点跳河,被知府要求上门赔钱赔礼了吧?
怎个是觉得我这南溪县偏僻的紧,又穷又小,便嚣张起来了!?”
韩酥说的很大声,手一挥,后面的打手就往前上了,要把薛高文架出去。
薛高文见势不妙,也招呼跟着他的侍卫一起上。
对比之下,薛高文那身边的人显然是选的练家子们。
可不知为何,只要被最前面的打手手里的棍子一碰,那几个练家子的手臂就会失了知觉。
“毛骧,你怎么看?”
“东家……我看过那人的动作,并非平常使棍的方法,反而还有点护着棍子的意思,莫非是什么稀罕物件,若是如此,为何拿来做武器?”
不知薛高文是气急了还是怎的,竟唤了一声不知是何人的名字。
酒楼中多了个戴着刀蒙着面的黑衣人,在薛高文的红眼下提着刀鞘就超韩酥打去。
也是失策,薛高文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不是都说大明官,狗不做吗?
真是西地偏远,叫那狗知府赚的盆满钵满?!
眼看着手下几个人挡不过来,也是察觉到阿大的电棍,那蒙面人根本不会去靠近。
看样子不是要把自己杀了,但那刀背给自己一下,少说也是个中度脑震荡。
该死的断袖!
之前用了多少遍这种方式去坑害首男!?
自己女扮男装是为了方便,怎么还被这厮瞧上了。
最恐怖的是这种人最后也还是要娶妻生子。
实在不行,就掏家伙吧。
韩酥摸了摸袍下的伯莱塔950。
现场混乱,围观群众西散开来,做人嘛,还是保命要紧。
朱元璋带着马皇后移步到了几十米开外,留下了毛骧。
说时迟那时快,韩酥差点把自己的保命小手枪掏出来。
可那刀背还没有打到身上,就被人的刀背挡了回去。
毛骧外抗拉满了一般,很快和蒙面人从有来有回变成独占上风。
武侠剧一样的现场,韩酥很庆幸自己没有拿出杀手锏。
不然这画风,自己突然掏出一把伯莱塔950,真是不敢想……很快蒙面人被制服,薛高文瘫在地上。
他没注意到韩酥跑到他后面,等他反应过来,酥麻感就贯穿了全身。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全身动弹不得,又麻又疼。
阿大歉意地捂着伤口。
“韩师爷如此器重我,我却还是使不来这玩意。
真是……”“不必道歉,那蒙面人应是当暗卫培养的。”
韩酥将电棍收好,吩咐好下人把薛高文等人抓起来。
随后才来到了毛骧面前。
“多谢壮士出手相助!
不知壮士何名,师从何人?
可愿留下玩一两日?
让韩某有感谢的机会。”
韩酥拱手一看,这人竟是比自己高个头还不止。
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个小鸡仔。
她是真的想谢谢这位大侠。
不然不只男儿身保不住,女儿身的贞操也没了。
万恶的旧社会,被人瞅一眼光胳膊光腿都要被强制碎节操。
“我……”毛骧下意识去看自家皇帝的方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是咱的兄弟,毛郎。
在下毛十六,这位是内人。
咱兄弟和我们都只是路过此处。”
见朱元璋来了,毛骧连连称是。
称兄道弟的,真是叫人怀念。
曾何几时,此人还不是明太祖……“对对对,是我大哥让我来帮你的。”
“嗷。”
韩酥眨了眨眼睛,”这般便谢过几位了,若是不嫌弃,楼上还有单间,不如上去一叙?
南溪依山傍水、气候宜人,若几位愿意小住,韩某定尽心款待,以报恩情。”
之后,其他在客栈呆着的护卫便收到了毛骧亲自送来的口令。
呆着别动,等候发令。
酥子酒楼雅间,几人坐下,又提及了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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