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尖刺入眼角的瞬间,我听见皮肉绽开的声响。
铜镜里映着十六岁的陆昭华,额间花钿还带着及笄礼的胭脂香。
庶妹陆明嫣握着金簪的手在发抖,镶着东珠的簪尾正抵在我右眼下方三寸——那是前世她推我坠楼时,指甲掐进的位置。
"姐姐莫动。
"她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佛手柑的甜腻,"这可是西域进贡的螺子黛,画坏了贵妃娘娘赏的远山眉......"我忽然抓住她手腕反拧,鎏金护甲划过妆奁,打翻盛着朱砂的瓷碗。
前世坠楼时的失重感还在血管里翻涌,那场精心策划的"意外"与眼前场景重叠——陆明嫣绣鞋边缘沾着的桐油,正与摘星楼栏杆上的油渍如出一辙。
"咔嗒"。
机关转动的轻响从妆台底部传来,我借着躲避的动作踢翻矮凳。
藏在暗格里的《营造法式》残卷应声而落,泛黄书页间飘出一张泛着松烟墨香的图纸,正是前世我修复应县木塔时绘制的斗拱结构图。
陆明嫣的尖叫声划破寂静:"你的脸!
"铜镜中,我右脸蜿蜒的血痕正与朱砂混成诡异的图腾。
额间突然灼痛,虎口胎记泛起红光,无数画面如洪水般涌入:父亲在火海中高举建筑模型,未婚夫将匕首插进我亲手设计的观景台承重柱,还有陆明嫣戴着九鸾衔珠冠,站在我尸骨筑起的摘星楼上娇笑。
"二姑娘怕是忘了。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就着朱砂在伤口描出红梅妆,"当年你生母跪着求我母亲喝的那碗堕胎药,可是用缠臂金从太医院换来的藏红花。
"窗外传来杂沓脚步声,我猛地将陆明嫣推向妆台。
她袖中掉落的青瓷瓶滚到门边,淡黄色粉末在晨光中泛起磷火般的幽蓝——这正是三日后要出现在我闺房,坐实我"巫蛊厌胜"之罪的证据。
"华儿!
"继母王氏的惊呼恰到好处响起,"你的脸怎么了?
"我转身时特意露出染血的半面妆,看见她眼底来不及收起的得意。
前世就是这副慈悲面孔,在我母亲棺椁里塞进诅咒人偶,又在父亲督造皇陵时篡改图纸,害得陆家满门抄斩。
"母亲来得正好。
"我拾起青瓷瓶,指尖抚过瓶底暗刻的"王"字徽记,"方才嫣儿说这是您赏的珍珠粉,可女儿瞧着......"故意将粉末抖在窗台绿萝上,叶片立刻蜷缩发黑。
院中突然传来圣旨抵达的唱报声。
我望着匆匆赶来的父亲,他官服下摆沾着熟悉的青灰色粉末——那是前世皇陵地宫塌方时,从承重墙裂缝中簌簌落下的劣质石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定侯嫡长女陆昭华,温良敦厚,特许配三皇子......"宣旨太监的嗓音被疾风扯碎,我接过圣旨时,虎口胎记突然灼如烙铁。
三皇子毁容的左脸在记忆里清晰起来——那道横贯眉骨的疤痕,竟与前世火灾中救我之人的面具轮廓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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