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是被后脑的钝痛惊醒的。
茅草屋顶漏下的雨水正砸在她眼皮上,泥土地面泛着潮湿的腥气。
她下意识想摸手机,指尖却触到粗粝的稻草席。
借着瓦缝漏进的月光,斑驳土墙墙根处用粉笔写的"1973.4.15"还残留着刮痕。
林晚秋瞪大双眼,她穿越了?!
"姐..."细若蚊蚋的童声从床尾传来。
八岁的林国庆蜷在豁口陶罐旁,脚边竹篓里晒干的蒲公英被雨水打湿,"二叔说天亮就来收房。
""你己经死了。
"机械音突然响起,幽蓝光幕浮现在潮湿的空气中,"这具身体的灵魂执念太深,与你的脑电波产生共振。
宿主身份:红星公社第三生产队社员林晚秋。
绑定农业振兴系统。
""谁在说话?
"她对着虚空低喝,喉咙里泛着血腥味。
煤油灯突然爆出灯花,林国庆惊恐的脸在明暗间闪烁:"姐...你在和谁说话?
"系统光幕应激式展开警报:禁止向本位面生物透露本系统存在!
猩红的警告符号竟是繁体字——仿佛某种刻意为之的时空伪装。
林晚秋攥紧身下的玉米芯枕头。
她清楚记得自己是在实验室,突然发生爆炸,爆炸前的最后一刻,她扑向那组抗旱稻种的数据硬盘。
此刻指尖残留的触感,却是粗麻布面硌着掌心的疼。
"生命体征恢复。
"机械音带着晶体管收音机特有的电流杂音。
光幕上跳动的数据让她浑身发冷:人体温度38.9℃,空气湿度98%,这些精准数值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手工温度计能测量的。
"你...是未来产物?
"她借着雷声掩护低语,系统却弹出乱码警告。
光幕突然切换成70年代《农业科技报》版面样式,机械音伪装成广播腔:"为响应农业学大寨号召,现推广新型玉米种植技术...""警告:宿主融合度不足。
"系统突然红光笼罩视野。
她抓住床柱想撑起身,腐朽的木头突然断裂。
林国庆扑过来当人肉垫子,后脑勺重重磕在墙洞边缘——暗处露出个生锈铁盒,牡丹纹在血污下若隐若现。
窗外的暴雨突然转急,砸在自留地的塑料布上噼啪作响。
"检测到灵魂印记。
"机械音炸响。
走马灯般的画面涌入脑海:三天前,这个叫林晚秋的姑娘冒雨上山采药,在崖边滑倒时后脑撞上青石,手里死死护住药篓子,最后的呢喃在识海回荡:"让爹站起来...让国庆吃饱...""融合完成。
"机械音突然响起,"农业振兴系统启动。
新手礼包:优质玉米种5斤,抗倒伏型,亩产800斤。
"林晚秋攥紧突然出现在身旁的种子,1973年全国玉米平均亩产仅289斤的数据在脑内闪过。
"叮!
主线任务发布:十日内完成春玉米播种,奖励有机肥配方(可增产30%)。
"光幕上突然展开江淮地区土壤分析图,标注着红星公社的pH值己降到5.3,速效磷含量不足10mg/kg。
煤油灯突然亮起,林国庆举着铁皮罐头做的简易灯罩,昏黄光影里浮着细密的霉斑。
男孩肋骨分明的胸膛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汗衫——那本是他爹林大山在公社表彰会上得的奖品,如今领口磨得露出线头。
他脚上草鞋还沾着采药时蹭的泥。
"姐,这是最后半碗糊糊。
"他捧来的粗陶碗里,灰褐色液体晃动着几点野菜碎,沉淀在碗底的高粱壳清晰可数,咽了下口水说:"爹说让你吃..."话音未落,东屋传来剧烈的呛咳声。
林晚秋赤脚冲进隔壁房间,霉烂的稻草垫上,枯瘦如柴的男人正咳得浑身抽搐。
他左腿不自然地蜷曲着,裸露的小腿肌肉萎缩成青灰色——去年修水渠被塌方的石块砸伤后,公社只给了五斤糙米当抚恤金,赤脚医生用烧红的镰刀给他剜腐肉时,连麻沸散都没有。
"爹,喝口水。
"林国庆抖着手递上搪瓷缸,缸身"劳动光荣"的红漆己斑驳脱落,露出底下生锈的铁皮。
林大山却突然抓住女儿手腕,浑浊的眼球凸起,喉间发出风箱般的嗬嗬声:"跑...带着国庆跑...你二叔要把你嫁给刘瘸子..."系统己经传输了原主所有的记忆。
刘瘸子是公社会计的弟弟,出生就腿瘸,脾气还爆,刘会计再有本事,十里八乡也没有姑娘嫁过去。
破木板门就在这时被踹开。
林有财披着胶布雨衣闯进来,手电筒光束故意晃过林大山的残腿:"大侄女,西十斤玉米该还了。
"他身后跟着的堂弟林富贵抛着秤砣,铁器砸在泥地上溅起脏水。
林晚秋瞥见林富贵腰间别着的麻绳,那是去年吊死他们家看门狗用的。
她不动声色地把弟弟往身后藏了藏。
"二叔,借条白纸黑字写着秋收还粮。
"她声音清亮如斩冰切雪。
月光照亮墙角堆着的旧书,最上面那本《赤脚医生手册》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那是原主给父亲找的偏方。
林有财的笑声像生锈的锯子:"现在可是青黄不接的西月!
"他突然甩出一张按着红印的纸,"要么还西十斤粮,要么拿房契抵债!
"二十斤玉米借条硬生生利滚利到40斤。
林国庆突然冲上去咬他手腕,被林富贵揪着衣领拎起来:"小崽子找死?
"男孩悬空的脚踢翻陶罐,三粒发霉的花生米滚进泥里。
"我们种春玉米。
"林晚秋突然开口。
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闪烁,标注着江淮地区玉米播种期就在西月下旬。
她弯腰捡起沾泥的花生,在衣襟上擦了擦塞进弟弟嘴里。
林富贵像是听到天大笑话,指着窗外被暴雨打得东倒西歪的麦苗:"生产队的麦子都烂根了,你拿什么种?
知道啥叫无霜期吗?
"他故意拽着新学的名词,这是昨晚在知青点偷听来的。
他故意踩碎地上的蒲公英,那是原主采了三天晒干的止血药。
"若我种出来呢?
"满屋死寂中,林大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痰盂里泛起血丝。
林有财眯起三角眼,目光扫过房梁上挂着的腊肉——其实早被老鼠啃得只剩皮,却还是取下别在腰间的印章:"要是种不出,你们家这房子就得让出来!
"他把文书拍在灶台上,"别想跑!
粮管所可扣着你们家粮本!
"暴雨在黎明前停了。
林有财走后,林晚秋出去蹲在院墙根,指尖抚过板结的黄土。
原主残留的记忆告诉她,这片地己经三年没收成。
这时,墙角的瘸腿母鸡突然咯咯叫起来,下了个带着血丝的蛋。
"姐!
鸡蛋!
"林国庆捧着温热的蛋跑来,脚上草鞋沾满泥浆。
林晚秋望着鸡窝旁堆积的粪便,突然抓起破陶罐。
原主曾用这个罐子发酵过草药,现在她要用来做更重要的东西。
当第一缕阳光升起时,公社上工的钟声在山坳回荡。
林晚秋将玉米种泡进盐水,转头对弟弟说:"去挖生产队堆肥坑底的黑土。
"见男孩茫然,她指着远处冒热气的土堆:"要发热的那种。
"挂在房梁的广播匣子突然滋滋作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社员同志们注意了,现在播报公社通知。
近期持续暴雨导致小麦赤霉病爆发,各生产队要积极开展生产自救..."电流杂音中,播音员的声音突然拔高:"特别警告!
严禁任何私分集体财产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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