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细密的雨丝织就一张银灰色的网,笼罩着整个礼部侍郎府的庭院。
温婉清站在廊柱旁,指尖轻轻掠过被雨水打湿的衣袖,耳边是嫡姐温婉如银铃般的笑声和那些贵族小姐们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
"瞧那商贾之女,穿得再华贵也掩不住一身铜臭味。
""听说她姨娘是个药铺郎中的女儿,靠着狐媚手段爬上了温老爷的床..."温婉清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她早知道嫡母带她参加这场赏花宴没安好心——一个商贾庶女,在这些世家贵族眼中不过是供人取乐的玩意儿。
"妹妹怎么独自站在这里?
"温婉如携着一众贵女款款而来,锦缎裙摆扫过湿润的地面,"莫非是觉得侍郎府入不了妹妹的眼?
"温婉清微微抬头,明明她这个姐姐也是商贾之女,可偏偏就仗着自己是嫡女之资,跟着这些贵女一起作贱自己,殊不知这些贵女哪有一个是真心与她结交。
温婉清福了福身,声音轻柔似水:"姐姐说笑了,侍郎府的花草都是精心培育的名贵品种,妹妹正看得入神。
""是吗?
"温婉如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突然伸手抓住温婉清的手腕,"那妹妹可要仔细看看这株魏紫牡丹,据说是从洛阳移植来的珍品呢!
"温婉清猝不及防被拽到雨中,脚下青苔湿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她本能地闭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
"姑娘小心。
"清润如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温婉清抬头,看见一把青竹油纸伞遮在自己头顶,持伞的男子眉目如画,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得他越发清俊不凡。
他另一只手递来一方素白手帕,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意。
"多、多谢公子。
"温婉清接过手帕,指尖微微发颤,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位受惊少女的慌乱。
然而低垂的眼睫下,她的目光却冷静地扫过男子腰间玉佩——宁远侯府的徽记。
"在下裴瑾言,惊扰姑娘了。
"男子温声道,目光在她被雨水打湿的衣袖上停留片刻,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她肩上。
这一举动引得廊下贵女们一片哗然。
温婉如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急步上前:"裴公子,我这妹妹粗手粗脚,让您见笑了。
"裴瑾言微微一笑,目光却仍停留在温婉清脸上:"温大小姐言重了。
雨中地滑,任谁都有可能失足。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姑娘可安好?
"温婉清将手帕攥在掌心,抬眸时眼中己盈满恰到好处的感激与羞怯:"多谢裴公子关心,婉清无碍。
"她看得分明,这位侯府公子温润如玉的表象下,那双眼睛里闪烁的是精明的算计。
从她踏入侍郎府那一刻起,就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视线追随——原来是他。
裴瑾言也在暗自打量眼前这位商贾之女。
她狼狈不堪却依然保持着优雅仪态,面对嘲讽时眼中闪过的不是怯懦而是锐利与隐忍。
更重要的是,他刚刚分明看见她跌倒时下意识调整姿势的动作——这是个善于自保的聪明人。
而聪明又处境艰难的商贾之女,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棋子。
家财丰厚,地位低下,易于掌控。
"这手帕..."温婉清作势要归还。
裴瑾言摆手:"姑娘留着吧,改日我再登门取回。
"一句话,既给了再次见面的借口,又在众人面前表明了对她的特别关注。
温婉清心中冷笑,面上却飞起两片红晕,低头福身:"那婉清恭候公子大驾。
"转身离去时,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方素帕。
宁远侯庶子裴瑾言,十八岁就因才学闻名京城,却因出身在侯府举步维艰——这样的男人突然对她示好,目的不言而喻。
不过正好,她也需要一个进入贵族圈子的跳板。
温婉清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掩去唇角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猎手常以猎物姿态出现,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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