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十西年秋,沧州“震远镖局”总镖头林震南暴毙。
尸身被发现时,七窍渗着靛蓝色血珠,右手死死攥着半片焦黑竹简。
六扇门总捕头沈墨亲自验尸,却在触及竹简时突然发狂,用验尸刀剜去了自己双目。
翌日清晨,竹简上的西字血书传遍江湖:”青冢无碑“陆昭第一次知道,原来雨水是有重量的。
铁哨声混着雨点击打耳膜时,他的右肩正卡着半截断箭。
这支本该插着"威远"镖旗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三辆覆满箭矢的马车。
腥甜的血气从车辕缝隙渗出,在泥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像极了师父临终前用血画的符咒。
"小兄弟..."老镖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这个被三支透骨钉贯穿肺叶的老人,竟还能将金疮药瓶捏出裂痕:"往东五里...破庙神像下有暗格..."陆昭刚要开口,却见老者瞳孔骤缩。
三枚柳叶镖破空而来的瞬间,陆昭本能地翻身滚向尸堆。
他永远记得那些镖刃的轨迹——第一枚切断雨帘,第二枚贯穿老者的咽喉,第三枚本该钉入他的眉心,却在最后一刻被某种无形之力弹开,深深没入松木车板。
泥水灌进口鼻的刹那,他看见十丈外的竹梢立着个蓑衣人。
斗笠压得极低,手中铁笛正往下滴着某种粘稠液体。
更诡异的是,那些浸泡在血泊中的箭矢竟如活物般颤动起来,箭簇齐刷刷转向他的藏身之处。
陆昭摸向怀中玉佩——这是师父咽气前塞给他的唯一遗物。
玉佩边缘的锯齿状裂痕,竟与车板上柳叶镖留下的凹痕完全契合。
三日前他还是洛阳城西赊粥的乞儿,此刻却突然明白:那老乞丐教他的"讨饭步法",每一步都暗合九宫八卦。
铁笛声陡然尖锐。
破庙的残烛将尽时,陆昭在匣底摸到了熟悉的纹路。
《江雪寒山图》的半幅绣纹在指尖苏醒,与他怀里的玉佩严丝合缝。
暗格中除了染血的镖单,还有半卷《点苍剑谱》,扉页赫然写着他的生辰——正是十年前点苍派灭门之日。
"喀啦",瓦片轻响的方位不对。
陆昭反手抽出车板下的断剑,剑锋却在触及白影的瞬间凝滞。
那是个戴银丝面罩的少女,素白衣角绣着带血青竹,腕间银铃在死寂中竟不发出半点声响。
她的轻功路数极其古怪,像是用丝线吊着的纸鸢,飘落时连烛火都不曾晃动。
"威远镖局三十七口,你杀的?
"少女的剑尖抵住他喉结,语气却像在讨论天气。
陆昭突然嗅到一丝松烟墨香——与老镖师塞给他的镖单如出一辙。
他咧嘴笑了,这个笑容让他整张脸都鲜活起来:"若我说,我才是被劫的肉镖呢?”
少女的剑锋忽然下移三寸,在他锁骨处划出血线:"点苍派的游云惊鸿,可不会沦落到当肉镖。
""姑娘怕是认错了。
"陆昭故意让方言变得浓重,"俺就是个要饭的...""要饭的会认得青冢的血饲箭?
"少女突然甩袖,三支仍在扭动的箭矢钉入供桌,"你在躲避追兵时,始终用左手捂住右胸——那里藏着血钥吧?
"庙外铁哨声骤然大作。
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时,蓑衣人的铁笛抵住了少女后心。
"白冢的人也敢碰青冢的血食?
"笛孔渗出猩红雾气,竟在空中凝成"第七使"三个篆字,"把钥匙交出来,留你全尸。
"陆昭蜷在神像后苦笑。
原来师父传给他的不是信物,而是需要点苍血脉温养的"活钥"。
他终于看懂镖单背面的密语——那些看似随意的墨渍,分明是各派惨案的时间:_壬午年七月初三,点苍派灭门,掌门楚天阔经脉尽碎癸未年腊月廿九,漕帮沉船,帮主程西海化作血水永昌十西年秋,震远镖局..._马蹄声如惊雷炸响。
陆昭的指尖突然刺痛。
镖单背面浮现出朱砂写的古怪符号——那是师父教过的海外番文,他曾当鬼画符学着玩,此刻却认出其中两字”叁柒“所有尸体的死亡时间,恰好组成一个莲花状图腾,与点苍派禁地血池底的刻纹一模一样。
十八匹墨骊马踏碎庙门,玄甲骑士胸前的虎头护心镜泛着冷光。
为首的刀疤脸抬手示意,两名虎贲卫立刻抛出精钢锁链——那锁链竟与六扇门用来拘捕宗师高手的"囚龙索"一模一样。
"点苍余孽陆昭。
"刀疤脸抚摸着腰间鎏金错银的刀柄,"你可知萧指挥使为何留你活到今日?
当锁链缠上手腕时,陆昭突然旋身错步。
师父教的"讨饭步法"在此刻显出真意,看似狼狈的踉跄,却让他如游鱼般穿过三名虎贲卫的包围圈。
蓑衣人的铁笛突然爆出刺耳鸣啸。
青冢第七使的斗笠应声炸裂,露出布满咒文的惨白面孔。
他袖中射出无数血线,竟将虎贲卫的玄甲腐蚀出青烟:"告诉萧寒山..."话音未落,银面少女的剑锋己穿透其胸膛。
"青冢的话,还是带到阴曹说吧。
"她甩去剑上靛蓝色的血,转头对陆昭挑眉:"现在,轮到你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了。
当陆昭被迫跃上墨骊马背时,他发现虎贲卫的玄甲内侧刻着点苍派徽记。
而远处山巅之上,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竹简记录:_永昌十西年九月初七,血钥现世,试验品三十七号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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