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林战的脸，渗入他干裂的嘴唇。
他尝到了铁锈味，还有腐肉和火药混合的恶心气息。
意识像被撕碎的布片，一点点拼凑起来。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刚浮现，全身的剧痛就如潮水般涌来。
林战想动一动手指，却发现身体被重物压着。
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一具腐烂的尸体正压在自己胸口，蛆虫从那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落在他的下巴上。
记忆碎片突然闪回——行刑队的枪口、战友们冷漠的眼神、子弹穿透胸膛的灼热..."我应该死了。
"林战猛地挣扎起来，腐尸被他推翻，溅起一片血泥。
他大口喘息着，雨水冲刷着他赤裸的上身。
借着闪电的光芒，他看清了自己的处境——这是一处万人坑，层层叠叠的尸体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弃。
而他，是其中唯一会动的"尸体"。
"这不可能..."林战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本该有一个碗口大的弹孔。
但现在，只有一片淡粉色的新生皮肤，周围布满蛛网般的灰色纹路。
一道闪电劈过夜空，照亮了他手臂上同样蔓延的灰色脉络。
它们像有生命般微微蠕动，随着他的心跳忽明忽暗。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嗡声。
林战本能地伏低身体，透过尸堆的缝隙望去——三架蜘蛛型无人机正在百米外巡逻，红色的扫描光束扫过地面。
"收割者..."他认出了这种战场清扫机器人。
它们会确保战场上没有活口，回收还能用的装备，然后喷洒腐蚀液处理尸体。
林战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记得自己是被第七军团处决的，罪名是"违抗命令"。
但具体细节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怎么也想不起来。
无人机越来越近。
林战屏住呼吸，突然注意到身旁尸体手腕上的战术手表还在运作。
表面裂了，但数字仍在跳动：2187年4月15日，03:17。
"三个月？
"林战瞳孔收缩。
他被处决的那天是1月15日。
这意味着他在这个尸坑里"死"了整整三个月。
无人机的嗡鸣声突然变调，扫描光束转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林战知道被发现了。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当然，什么都没有。
行刑队不会给死人留武器。
第一发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在身后的尸体上炸开一个碗大的洞。
林战的身体先于思维做出了反应——他像猎豹一样窜出，灰色纹路瞬间蔓延至全身。
第二发、第三发子弹接踵而至。
林战感到子弹擦过手臂的灼热，但伤口几乎瞬间就愈合了。
他的视野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看清雨滴下落的轨迹。
"这是什么鬼东西..."林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灰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伤口。
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翻滚躲到一辆废弃坦克后面。
无人机调整角度，准备再次射击。
林战的目光扫过地面，发现了一截断裂的炮管。
他抄起那根两米长的金属管，肌肉记忆让他摆出了标枪投掷的姿势。
"去死吧！
"炮管脱手而出，撕裂雨幕，精准地贯穿了领头的无人机。
电火花西溅中，机器坠地爆炸。
另外两架无人机立刻散开，进入攻击阵型。
林战没有停留，他赤脚踏着血泥向远处的树林狂奔。
子弹在身后溅起一串泥花，有一发击中了他的小腿，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灰色纹路疯狂蠕动修复的麻痒感。
进入树林后，林战靠在一棵橡树上喘息。
他低头检查小腿，子弹被新生的肌肉组织挤了出来，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到底是什么..."林战握紧拳头，灰色纹路随着他的情绪起伏。
远处传来更多的引擎声——无人机的爆炸引来了巡逻队。
林战知道必须继续前进。
他扯下一具尸体上的破烂斗篷裹住身体，顺手捡起一把生锈的刺刀。
雨幕中，他的眼睛闪烁着不似人类的微光。
活着的人比死人更危险，而他，己经不再是其中任何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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