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收银台后面，看着验钞机吐出最后一张纸币。
午夜时分的便利店总有种不真实的静谧，首到那场雨开始下。
玻璃门外突然亮起诡异的彩光。
不是闪电，是某种粘稠的液态光斑顺着门缝渗进来，在瓷砖地板上蜿蜒成发光的溪流。
我抓起紫外线验钞笔照过去，紫光扫过的瞬间，那些彩色液体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黑板上来回刮擦。
"别碰！
"周野的声音从货架后传来。
这个总在深夜送货的男人今天戴着黑色皮质手套，搬运箱子的动作比平时迟缓。
当他抬起手臂整理货架时，衣袖滑落露出小臂——皮肤下嵌着蓝光鳞片，像电路板又像鱼类的侧线。
冷藏柜突然发出"咔嗒"声响。
透过结霜的玻璃，我看见明治保加利亚酸奶的包装正在扭曲变形。
蓝白相间的商标花纹在紫光照射下重组为"昭和60年"的烫金字样，而原本印着保质期的位置渗出暗红色粘液，正缓慢拼出"1985"西个数字。
货架上的罐头开始集体震动。
金枪鱼罐头表面的生产日期像被火烤的蜡般融化，1983、1995、2007...数字在铁皮表面疯狂跳动，最后定格在1925年。
玻璃瓶装可尔必思接连爆裂，乳白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钟摆的形状，每滴坠落的液体都在地面砸出年轮状的波纹。
"这是防伪标记。
"周野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他的呼吸带着金属的锈味。
我这才发现每瓶酸奶标签右下角都有微型紫外线图案，紫光正将它们拼凑成"救我"的汉字。
他的机械手指突然挡住我的视线，鳞片缝隙里钻出细小的齿轮："别看保质期，看这里。
"验钞笔的紫光扫过收银台前的二维码立牌时，我的太阳穴突然刺痛。
手机自动跳转到音频界面，沙沙的杂音里传来溺水般的喘息："他们在冷藏柜第三层埋了......"背景音里有绳索摩擦横梁的吱呀声。
暴雨开始腐蚀玻璃门。
彩色雨滴在门把手上蚀刻出血管状纹路，货架上的薯片包装袋接二连三爆开。
膨化食品的碎屑在空中聚合成人脸，那些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冷藏柜的方向。
我冲向正在液化的冷藏柜。
1985年的幻影愈发清晰——穿褪色工装裤的男人踩着摞起的《周刊少年Jump》，把麻绳系在冷藏柜顶端的横梁上。
最新一期杂志封面的孙悟空，眼睛部位不断渗出彩色雨滴，在幻影的工装裤上晕染出大片尸斑。
"别看倒影！
"周野的警告迟了半秒。
冷藏柜的玻璃门映出我的脸，却与幻影的面孔重叠。
那个套着绳圈的男人转过头，浮肿发紫的脸颊上，正浮现出我左眼下的泪痣。
他的嘴唇开合间，我尝到喉头泛起铁锈味的血沫。
机械手臂抓住我后领的瞬间，我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
周野小臂的鳞片全部竖起，蓝光暴涨成电弧。
冷藏柜的霜雾正在凝结成遗书，冰晶在空调冷风中拼出"第三层有婴儿"的断续字迹。
最后的意识里，紫外线验钞笔仍在持续播放录音。
那个溺水的声线此刻无比清晰，正与我抑制不住的呜咽共振："救...我..."玻璃门轰然破碎。
虹彩暴雨裹挟着无数日期编码涌进来，1925年的收据单粘在我脸上，墨迹在雨水中重组为"苏雨"的签名。
周野的鳞片手臂发出过载的蜂鸣，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我瞥见他的机械关节深处闪过"时间管理局"的徽章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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