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仿佛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张语兮静静地推着治疗车,车轮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治疗车穿过光影交错的护士站,不锈钢托盘里的留置针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细碎的声响。
这些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张语兮的指尖轻轻触碰着新换的草莓味护手霜,那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氤氲开来,形成一团粉雾。
这是母亲研发的一款新品,她说这款护手霜不仅能滋润肌肤,还带有一种奇异的中药苦香,可以中和医院里那经年不散的死亡气息。
张语兮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股独特的香味,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款护手霜,更是母亲对她的关爱和呵护。
317 病房的磨砂玻璃上映出一个扭曲的人影,伴随着严厉的训斥声,这声音仿佛能穿透门缝,首首地钻进人的耳朵里:“穿刺角度偏差 15 度,你当患者的血管是儿童填色本吗?”
张语兮原本正快步走过病房门口,听到这声音,她的脚步突然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扇门吸引过去,透过门缝,她看到了一只打着石膏的手,正毫不客气地戳在一名实习生的胸前。
那只手的石膏表面用红色的笔画了一只龇牙咧嘴的卡通狼,狼的眼睛位置恰好正对着腕部静脉留置针的渗血点,仿佛那只狼正恶狠狠地盯着那渗血的地方,让人不寒而栗。
“侯老师,我真的调整过流速……”实习生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然而这可怜的哀求却在半道被一阵突兀的金属撞击声无情地打断。
张语兮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那辆治疗车就像一头失控的野马一样,首首地朝她冲了过来。
张语兮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拼命想要往后退,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眼看着治疗车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愈发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儿。
就在张语兮以为自己要被这辆车撞上的时候,那车却在离她仅有几厘米的地方猛地刹住了。
然而,尽管车子及时停住了,可它的车轱辘还是无情地碾上了张语兮的左脚。
刹那间,一股剧痛如电流般顺着张语兮的左腿迅速蔓延开来,首冲向她的膝弯。
那疼痛如此剧烈,以至于她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己经被这股剧痛折磨得几乎晕厥过去。
而就在这疼痛袭来的同时,张语兮的鼻中突然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那味道与龙舌兰酒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刺鼻的味道,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涌。
“急诊科现在收容瞎子?”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时,带着些许惊讶和疑惑。
她的声音低沉而又冷漠,仿佛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的头发是卷曲的灰色短发,微微有些凌乱,随着她的动作,这些发丝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她的鼻尖,带来一阵轻微的瘙痒感。
她胸前的胸牌上,“侯静笙”三个字在廊灯下显得格外醒目,泛着冷光,给人一种疏离而又威严的感觉。
护理部副主任的工牌吊绳缠绕在她的黑色皮质项圈上,显得有些随意,却又透露出一种独特的风格。
她的白大褂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锁骨处的烫伤疤痕。
那道疤痕宛如一只被碾碎的蝴蝶,静静地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张语兮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黏在那道疤上,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那道疤横亘在侯静笙的皮肤上,虽然己经愈合,但仍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就像岁月在他身上刻下的一道印记。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张语兮躺在抢救台上,意识模糊,生命垂危。
她透过睫毛上的血污,依稀看到了侯静笙忙碌的身影。
那时的侯静笙,白大褂上沾满了她呕出的药液,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她的橡胶手套破了个洞,食指关节的烫伤在无影灯下泛着水光,那水光在张语兮的眼中,仿佛是她疲惫与焦急的映照。
张语兮记得,当时侯静笙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抢救工作。
那道疤在她的手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她为了拯救她而付出的代价。
"哑了?
"侯静笙用石膏手敲了敲治疗车,暗红色液体正从缝隙渗出。
张语兮这才注意到对方右手石膏裂了道缝,医用绷带松垮地垂在腕间,露出内侧青紫色的新鲜针孔。
库房铁门在身后重重合上时,张语兮的脊背撞上了药品架。
侯静笙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威士忌气息混着血腥味在鼻腔炸开。
黑暗中传来塑料瓶滚落的声音,她感觉到对方潮湿的卷发扫过颈侧,无名指侧的纹身贴着她动脉跳动。
"你家地址。
"车钥匙拍在静脉营养液箱上,侯静笙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或者带我去你家。
"张语兮摸到对方后腰的医用胶布,三年前隔着无菌帘触摸过的伤痕正在掌心发烫。
那时她刚洗完胃,听见侯静笙在帘外对医生说:"食管灼伤面积太大,建议置入空肠管。
"冰凉的听诊器贴上来时,她记住了这道伤痕的温度。
出租车后座的皮革味在暴雨的冲刷下变得愈发浓烈,仿佛要将整个车厢都填满。
侯静笙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她的头随着车子的颠簸不时地晃动着,最终轻轻地滑落到了张语兮的肩上。
张语兮感受着侯静笙的重量,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侯静笙的脸上。
侯静笙的睫毛很长,微微颤动着,在她眼下投出了一道道栅栏般的阴影。
张语兮凝视着这些阴影,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开始仔细地数起侯静笙睫毛上那些颤动的金棕色绒毛,一根、两根、三根……就在她数到第五根的时候,侯静笙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张语兮的手腕。
"你认识我。
"沙哑的肯定句,带着威士忌浸泡过的苦涩。
侯静笙的指尖按在她腕间疤痕,2019.6.14的数字凸起在雨声中跳动。
车窗外霓虹灯牌碎成色块,张语兮想起抢救室天花板剥落的墙皮,也是这般光怪陆离。
突然间,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响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被撕裂。
由于没有系安全带,侯静笙的身体猛地向前倾斜,失去了平衡。
就在这一刹那,她的额头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狠狠地撞向了她的锁骨。
那一瞬间,时间似乎凝固了,她能感觉到她的皮肤的温度,还有那股淡淡的草莓香。
然而,这股香气却在瞬间被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所掩盖。
那是她的额头撞破后流出的鲜血,与她的锁骨接触时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仿佛变成了一杯致命的毒酒,让人窒息。
司机在一旁不停地咒骂着,抱怨着这糟糕的路况和突然出现的积水。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积水,生怕车辆再次失控。
而在车的后视镜里,映出了侯静笙和她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就像是解剖课上被福尔马林固定的连体婴一样,无法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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