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蝉鸣声渐起。
东澜国京都平日最繁华的商业街,此时一片安静祥和。
保安堂柜台后的小药童打着瞌睡,头“咚”的一声磕到柜台。
留福居的店小二靠着门栏打了个哈欠,跟卖完豆腐收摊回家的郭老二打了声招呼。
郭老二扭头的工夫,踩到一只在路边睡觉的小花猫,小花猫炸毛惊嚎一声窜起,脚步轻巧地躲进了青石巷,又跃上了藏娇阁高高的围墙。
围墙内,“踏踏踏”的脚步声十分急促,敲在木地板上犹如轻快的鼓点,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欢悦。
“师父!
师父!
我成了!”
一个圆脸红衣的俏皮姑娘推开雕了花的木门,径首走入了厢房内。
厢房里没有人,圆脸姑娘把额前凌乱的碎发撩到耳后,晶亮的黑眼珠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不过,师父那扇最喜欢的仙鹤水墨画屏风后面有动静。
“师父,师父!”
她笑着,嘴角两边荡起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像是能盛最甜的酒。
提起飘逸的红色轻纱裙摆,头上的珠钗叮叮当当。
屏风后的人听见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些着急。
“红羽,你等会儿……”是个男声,声音虽然着急,却透着优雅。
男子正是藏娇阁的金牌琴师鹤离,此时的他,正在浴桶里药浴。
话音还未落,姑娘的脚步听起来己经到了屏风旁。
他刚刚站起来想要摸索衣裳的手停在空中,又忽然坐下。
只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水花西溅,打湿了旁边的屏风,留下一点一滴的水渍,像是别出心裁的几笔水墨,在屏风上点缀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师父,我不知道您正在沐浴。”
红衣姑娘赶紧探过身去,捂住师父的眼睛。
“不对不对,师父本就看不见,是捂我的才对。”
她又把手收回来,捂住自己的眼睛。
“你……红羽,你应该转过身去……”浴桶里的鹤离脸一红,微微低头,一头银发如月光泄在他光洁结实的肩头。
“啊,师父说得对。”
姑娘首起身就要走,却不料脚像是被捆住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己经不受控制地倒进了浴桶中。
比刚刚的水声还要大,连带着水中的红衣姑娘不停挣扎,屏风后挂着的衣裳被扯落到地上,架子歪歪斜斜撞倒了屏风,里面的银发男人连忙搂住了如惊慌小猫的姑娘,站了起来。
姑娘身上的红裙本就是轻纱制成的,被水打湿后,紧紧裹在少女小巧却凹凸有致的身上。
她脸上染上了夏日的果酒,晶亮的眼睛瞪得像桐油果,红唇微微张着。
还好师父看不见,要不然,胸前这一大片遮不住的春光,不对师父以身相许都无法收场了。
红羽见师父虽然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耳朵尖眼见着就红了,敷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收紧,发烫。
“师父?”
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娇羞。
“师父,放我下来。”
她说着,声音微微有些抖,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师父身上不着寸缕,水滴从师父高挺的鼻尖落下,到他紧闭不言的薄唇,再从棱角分明的下巴流到他结实的胸膛上。
再往下……再往下就不礼貌了。
红羽赶紧收回了目光,偷偷咽了一口唾沫。
师父真是人间尤物啊,外面的人常说,藏娇阁虽是青楼,里面的琴师却是脱俗优雅如谪仙。
银发披肩,虽眼盲,常年一条白纱遮眼,却难掩他的气质。
京都多少贵女求见不得。
要是那些贵女看见她跟师父这副模样,还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可怕,可怕至极!
她想着,挣脱了几分。
可腰上的那只手,却如铁钳一般,把她桎梏在他的怀里。
红羽挣扎一下,他的手就更紧了几分,还把她往他怀里压。
她只要一抬头,就能吻到他明显缩动的喉结。
“你……你是谁?”
鹤离的声音有些沙哑,气息微微不稳。
“师父,我是红羽啊!”
她腰后是有块水滴形状的胎记的,师父的手此时正在她的胎记上面,还在隐隐用力。
“你腰后面的疤是哪来的?
是胎记?”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破碎的颤抖。
“是……是准备花魁大赛,不小心磕的,不是胎记。”
她明显有些犹豫。
“什么时候?”
他问。
“就这两天……”她真的不适合撒谎,尤其是对着师父这张好看的脸,还是现在这种时候。
要是师父能看得见,一定能看到她整个人己经羞得全熟了。
“师父……您放我下来。”
她又喊。
师父没动。
“屏风倒了,门大开着,要是有人从这里经过,看到我们这副模样就不好了。”
嗯,虽身在青楼,名节还是要要的。
鹤离听到这话,终于松开了手。
红羽这才松了一口气,扯着湿透的裙摆,从浴桶里狼狈地爬了出来。
出来之后她先是去关了门,又从师父的衣箱里翻出一件白色的衣物,侧着脸递给他。
“师父……您先披着,虽是初夏了,但还是有些凉的。
我看您在药浴,身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虽然很尴尬,但感情还是要维系的。
她怕师父一个生气,不教授点拨她了。
那么花魁大赛的正式选拔,她的胜算就少了。
还好师父看不见,如果这次惹师父生气了,她就厚着脸皮往上凑,伸手不打笑脸人。
师父宅心仁厚,她只要不犯大错,断不会被轰出去的。
再说了,掉进浴桶被搂了腰这种事情,本就是姑娘比较吃亏一些。
“无妨,你先出去,待我穿戴梳洗,半盏茶后你再进来。”
鹤离微皱着眉头,胸口微微起伏。
“哦。”
红羽应声。
脚步声响起。
“等等。”
师父叫住她。
“师父怎么了?”
姑娘的声音中带着茫然。
“你的衣裙应该是湿透了的,先披了我的袍子去房间换了干净的再过来。”
红羽看见师父的耳朵尖又红了,她的脸也不觉一热。
“好的师父。”
乖巧的姑娘总是讨喜的。
乖乖地打开厢房西边刚刚她拿衣物的衣箱,却犯了难。
听见迟迟没有动静,鹤离问:“怎么了?”
“怎么师父的衣裳都是白色的?”
疑问句的后面,似乎听见了姑娘头上珠钗晃动的叮当声,像是她在歪头思考。
“……”鹤离有些懵,胸口处一阵起伏。
“那是装里衣的衣箱……外袍在靠窗的衣箱中。”
一阵沉默过后,是一阵小跑声,紧接着是门“吱呀”一声打开,淡淡的花香味远去。
“师父!
我先走了!”
姑娘落荒而逃,留下鹤离若有所思。
他缓缓睁开双眼,里面的眸子蒙着一层月白色的雾。
心中冰霜一样的郁结似乎有融化的迹象,他抬起手虚握又展开,姑娘腰上水滴形状的胎记彷佛还有触感。
他的眼角逐渐温柔,唇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薄唇呢喃:“阿满,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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