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仙台上的罡风卷起陆昭散乱的额发,符箓牢笼折射出的金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指尖触到符阵的刹那,暗金道纹突然从掌心窜至手肘,经脉中奔涌的陌生灵力让他想起七岁那年误食的朱果——也是这样火烧火燎的疼。
"流云缚仙阵的阵眼在坎位!
"白须老者厉喝,十二柄飞剑应声化作游龙。
陆昭分明看见那些剑光在即将触及自己时诡异地偏了半寸,就像当年父亲猎鹿的箭矢总会避开母鹿隆起的腹部。
魔尊的低笑在颅骨间震荡:"看好了,太虚剑阁的御剑术破绽在..."陆昭突然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符阵溢散的灵气灌入喉间。
他借着剧痛挣脱那道声音的操控,朝着剑光缝隙就地翻滚。
背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母亲缝了三个夜晚的棉袍被剑气绞成飞絮。
"不能退。
"他摸到腰间发烫的木牌,那些被血渍浸透的纹路此刻正在掌心跳动,"邺城陆氏就剩我这滴血了。
"第二波剑阵袭来时,试仙台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
七根玄玉柱表面的裂隙里渗出粘稠黑雾,先前测试用的青铜浑天仪轰然炸开,飞溅的碎片中竟裹着猩红肉块。
"血傀儡!
"有位女修尖叫着祭出玉簪,"扶摇山的封印..."话音未落,最先崩裂的玄玉柱里探出白骨嶙峋的手爪。
陆昭被气浪掀翻在玉柱基座,后脑撞上凸起的铭文。
鲜血顺着凹槽流淌,那些上古篆文突然活过来似的扭动重组。
"以血为引,混沌初开。
"魔尊的声音带着餍足的叹息,"你母亲倒是留了后手。
"怀中有物事突然发烫,陆昭摸出半枚墨玉。
这是今晨更衣时莫名出现在旧袄夹层的,此刻玉中浮动的星芒正与玄玉柱的铭文呼应。
当他的血浸透玉佩纹路,整座试仙台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
无数星光自脚下升起,陆昭看见自己站在浩瀚星图中央。
北斗杓柄指向的方位,青衣女子虚影正将婴儿放入木盆,她割破手腕在盆沿画下的符咒,与此刻玄玉柱上的血迹如出一辙。
"昭儿,莫信所谓正道。
"女子的声音隔着十八年光阴传来,身后追兵剑袍上的流云纹刺得陆昭眼眶发疼,"记住,混沌不是罪..."幻象戛然而止,陆昭被拉回现实时,正看见白须长老的剑尖抵在自己眉心。
老者道袍上的鹤纹泛着青光,袖口三枚金铃却响得杂乱无章。
"说!
你如何习得天机阁的周天星斗阵?
"陆昭刚要开口,脚下玄玉突然塌陷。
魔气凝成的黑龙自地脉裂隙冲天而起,将他与崩碎的玉柱残片一同卷入深渊。
坠落途中,那道暗金道纹己蔓延至脖颈,玉佩散发的清光却在心口处结成莲花虚影。
"有意思。
"魔尊残魂在呼啸的风声中轻笑,"太虚剑阁的守山人,天机阁的遗孤,还有本尊的混沌本源——小子,你猜那些老东西会不会首接启动诛仙阵?
"陆昭在碎石间艰难转身,瞥见上方追击的剑光突然调转方向。
十二位长老结成的剑阵竟是在压制试仙台裂隙,而非追捕他这个"魔道余孽"。
有团黑雾擦过耳际,他听见先前那位丙等灵根孩童在哭喊:"师尊!
我的腿...""抓紧!
"陆昭抓住岩缝中突出的青铜锁链,道纹突然爆发的吸力将袭来的魔气鲸吞入体。
剧痛让他险些松手,却意外窥见魔气中裹挟的记忆残片——三百年前的同个位置,绣着流云纹的剑修将匕首刺进青衣女子的后心。
玉佩突然发出清越鸣响,陆昭额间浮现星芒印记。
下方传来金戈交击之声,当他终于坠到深渊底部时,靴底踩中的不是岩石,而是半截插在骷髅眼中的断戟。
荧绿鬼火次第亮起,照出延绵百里的剑冢。
刻着"天机"二字的残碑旁,有位无头将军正在擦拭他的青铜巨斧,颈腔里传出沙哑哼唱:"...仙路迢迢血作舟哟,道骨成灰魂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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