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星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努力去够放在顶层储物柜里的鸢尾花粉。
然而，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她的后腰突然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玻璃展架。
只听“哗啦”一声，玻璃展架被撞翻，上面摆放的十二个水晶香精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纷纷坠落下来。
这些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仿佛一道绚丽的彩虹弧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臂如同闪电一般横亘过来，稳稳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的水晶香精瓶。
“小心。”
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带着一丝雪松的气息，仿佛冬日里的暖阳，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心。
顾南星惊愕地转过头，目光恰好与那只手臂的主人相遇。
她的鼻尖擦过对方白大褂上的第二颗纽扣，一股淡淡的清香钻进了她的鼻腔。
她定睛一看，只见对方穿着一件洁白的大褂，袖口整齐地挽起，露出一截淡青色的血管，如同精美的纹身一般，从手腕处蜿蜒而下。
而那只托着水晶瓶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宛如博物馆里陈列的玉雕艺术品，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陆沉舟。
窗外的银杏叶恰好在此刻飘落，擦过少年银丝眼镜的金属框架。
他胸前别着化学系徽章，实验服口袋露出半截《香水化学图谱》，书脊上贴着图书馆03号藏书的烫金标签——正是她预约三次都没借到的孤本。
"新来的调香生？
"陆沉舟将香精瓶放回展架，指尖在"雪绒花萃取液"的标签上停顿，"这个季节用鸢尾调配初雪主题，会像在热可可里加辣椒粉。
"顾南星耳尖瞬间发烫。
她藏在背后的笔记本里，确实潦草地写着"鸢尾+雪松"的失败配方。
昨夜熬到凌晨三点，蒸馏出的液体却散发着潮湿苔藓的气味。
"你应该试试在基底里加0.3%的佛手柑。
"陆沉舟抽走她指间的羽毛笔，在实验台便签纸上画出分子结构式。
阳光穿过他手腕内侧淡青色的胎记，在纸面投下蝴蝶形状的光斑，"像这样中和雪松的苦涩。
"玻璃穹顶忽然掠过鸽群，将满室阳光搅碎成跳动的金箔。
顾南星看着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织出扇形阴影，忽然想起外婆说的：睫毛浓密的人嗅觉最敏锐。
"为什么是0.3%？
""这是能引发心动反应的临界值。
"陆沉舟旋开珐琅香精瓶，滴管里的液体坠入烧杯时激荡出雪山云雾般的香韵，"1932年格拉斯香水工坊的实验数据表明......"他的声音忽然被破窗而入的秋风搅散。
顾南星怔怔望着少年翕动的唇，视线被他耳垂上的银色耳钉捕获——那是个精巧的雪晶造型，折射的光斑正落在她锁骨处的玫瑰胎记上。
警报器突然尖啸，恒温箱显示屏跳出红色警告。
陆沉舟迅速拉开她后退三步，实验台瞬间被翻涌的白色雾气吞没。
顾南星踉跄着抓住他衣袖，嗅到对方领口逸散的冷香，像是冰川融化时裹挟的松针。
"龙涎香和乙醇的配比错了。
"陆沉舟在浓雾中按下通风系统开关，指尖擦过她手背时激起细微电流，"下次记得用温度感应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南星抬头时，一片鸢尾花粉正从她睫毛飘落，像初雪融化在少年掌心。
陆沉舟的喉结轻轻滑动，突然伸手拂去她鼻尖的香粉碎屑。
"你这里有颗星星。
"他摊开手掌，阳光将紫色粉末照得璀璨如银河碎屑。
顾南星听见胸腔传来陌生的震动，像是有人在她心脏上拨动大提琴的G弦。
这感觉比昨夜误饮浓缩咖啡更令人战栗，却又像触摸到刚晒过的羊绒围巾般温暖。
首到暮色染红实验室的玻璃穹顶，她才想起要归还那本《香水化学图谱》。
穿过种满迷迭香的回廊时，暮风送来隐约的钢琴声。
顾南星循着琴音推开顶楼琴房的门，看见陆沉舟正在弹奏德彪西的《月光》。
十指在琴键上起伏如雪山轮廓，银雪耳钉随着旋律晃动。
琴谱上压着半瓶未完成的香水，标签上手写着"初雪·第47次调试"。
她悄悄将书放在门边，却碰倒了金属谱架。
琴声戛然而止，陆沉舟转身时带起的微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
"要试试吗？
"他举起香水瓶，液体在暮色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还差最后0.3%的变量。
"当第一滴香水落在顾南星腕间时，整座城市的灯火恰好次第亮起。
前调是破碎的冰凌，中调涌出沾着晨露的玫瑰，尾调却化作篝火熄灭后的余温。
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母亲带她去北方看的初雪，落在掌心时就是这般转瞬即逝的温柔。
"这是要送给......""重要的人。
"陆沉舟擦拭着琴键上的月光，银色耳钉倒映着少女泛红的脸颊，"但总觉得少了什么。
"晚风掀起琴谱的边角，顾南星看到某页空白处画满雪花晶体结构图。
最下方有行小字：当雪落在玫瑰上，该如何封存瞬间的心跳？
离开时她将薄荷糖放在钢琴上，糖纸在月光下泛着青柠色的微光。
穿过中庭的紫藤花架时，顾南星摸到自己发烫的耳垂——那里不知何时沾了半片鸢尾花瓣，染着少年指尖的雪松香。
当晚的梦境里，她反复看见实验室的阳光如何勾勒他手指的弧度。
醒来时枕边笔记本上，竟无意识画满了雪晶与玫瑰缠绕的图案。
晨雾还未散尽，顾南星就抱着新采的露水玫瑰冲进实验室。
却在门口撞见陆沉舟正将"初雪"香水递给舞蹈系的许安然。
少女踮脚为他整理衣领时，胸前的银链坠着与他同款的雪晶吊坠。
"谢谢沉舟哥，她一定会喜欢的。
"玫瑰刺扎进掌心时，顾南星才惊觉露水早己浸透裙摆。
她转身时踢到门边的香樟树，惊起满枝白鸽。
陆沉舟闻声回头，只看到地上一滩逐渐融化的霜花，泛着青柠色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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