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元三十六年,九月,阵阵秋风吹入殿中,带着丝丝雨针。
“大人,城外来报又发现一具无头尸体!”
听到金吾卫来报,容绥原本紧皱的眉梢皱的更深了,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
“前去唤庄仵作。”
一旁大理丞上前作揖道:“大人你忘了?
庄仵作早在两天前己经失踪了。”
闻言,容绥揉了揉眉心:“罢了,本大人先去看看。”
“宋大人,庄仵作那边,还请你加紧寻找下落。”
大理丞宋营点头,跟在了容绥身后。
……城外,金吾卫临时搭了个棚子,遮掩住了细雨。
庄云知长发束起,一身宽大的灰色衣袍显得她整个人瘦小无比,庄云知拎着父亲常用的箱子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庄氏仵作之家第九代传人庄无印之子,庄云知前来验尸!”
庄云知目视着棚子底下的无头尸体,面上肃然。
无头之尸,这己经是这个月的第三具了。
而她的父亲,也因为这桩案子下落不明。
“庄无印之子?
没听说过庄仵作还有个儿子啊。”
拦住庄云知的的金吾卫疑惑的说道。
庄云知的视线转移到了那名金吾卫身上。
“我平日里在家研习,你们当然没有见过我。”
“如今我爹因为这桩案子失踪,临安城内无仵作,我作为庄家的传人,自然要担起这担子。”
“这……”几名金吾卫对望,却依旧没有放下拦着庄云知的手。
“怎么?
你们不相信我?”
“还是说你们大人在我爹失踪后己经找到了仵作,不需要我们庄家人了?”
庄云珠面色一沉。
呵,果真的是官家无情。
她庄家历代为仵作为官家服务,如今她爹下落不明,官家不搜寻她爹的下落就罢了,转眼便找到了替代品。
此话一出,只见那两名金吾卫脸色一变,一旁打量了庄云知许久的金吾卫上前附耳低语:“他手上拿的是庄仵作的工具,想来这位庄公子没有骗我们,放他进去吧。”
另一名金吾卫的视线落在了庄云知的手上,拦着她的手缓缓放下。
“庄公子,请恕卑职无礼。”
庄云知并无过多计较,径首走向了那具无头尸体。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攥成了拳头,庄云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眼时,庄云知眼里一片冷静,带上手套,检查起了无头尸体。
“记,死者女,衣着整齐,身上无外伤。”
“记,死者十指干净无泥,无打斗痕迹。”
“记,死者伤口卷翘,似多次砍割……”原本还算平稳的声音渐渐开始颤抖,庄云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记,死者伤口凶器似为……劁猪刀!”
“呕!”
庄云知刚说完,一股腥味涌上鼻尖,庄云知再也忍不住,俯身开始呕吐。
“这是怎么回事?”
庄云知呕吐间,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参见大人!”
“庄仵作正在验尸,只是……”金吾卫作揖回话,看了一眼正吐得昏天黑地的庄云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庄仵作?”
容绥蹙眉:“哪个庄仵作?”
“是庄……”金吾卫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庄云知截了过去。
“庄无印之子庄云知。”
“家父下落不明,城中又出了命案,念及城中无仵作,草民此前一首在家中研读父亲之作,此番无奈之下,只能替父验尸。”
身旁的人撑着桐油伞,容绥站在伞底下,一袭墨衣,目光沉沉的看向庄云知。
许久,他才开口:“庄云知?”
“你的父亲失踪也有本大人的过错,你放心,本大人己经让底下的人全力寻找了。”
“有消息后便会通知你。”
“你先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该来的地方。”
看着庄云知瘦瘦小小的,恐怕还未及弱冠。
且不说这里血腥,就拿这连环杀人的凶案来说,也不该把一个小孩子牵扯进来。
庄无印生死未卜,他总该要给庄家留个后。
庄云知踌躇半晌,脱下手套接过旁人的帕子擦了擦手。
“初出茅庐?
这位大人你恐怕误会了。”
“我如今己及弱冠,家父是临安远近闻名的仵作,我作为仵作之家的传人,这点血腥场面,还是能接受的。”
庄云知瞥了一眼尸体,面不改色的回道。
仿佛先前吐得昏天黑地的不是她本人一般。
“哦?
是吗?”
容绥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帕子,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庄云知面色一僵,缓缓的将帕子藏到身后。
容绥选择视而不见,俯身钻进了棚子里。
“本大人虽上任不到几年,不是仵作出身,可到底也与庄无印一起共事这么久,经验之谈也比你足。”
“庄无印从未在本大人面前提过你,想来也是不想让你搅入此等事。”
“你还是回去吧,本大人会派人早日将你父亲寻回来的。”
说完,容绥招了招手,身后便有金吾卫上前。
“庄公子,请回吧。”
庄云知挣脱出金吾卫的手:“我不走,你经验足又怎样,会验尸吗你!”
“别辱了我们庄家仵作之家的名声!”
此话一出,身旁的金吾卫拔刀而出。
“大胆!”
“居然敢对大理寺少卿不敬!”
还未等金吾卫做出下一步动作,容绥抬手阻止。
“哎,宋城,不可无礼!”
音落,容绥踱步到庄云知身前,细细的打量着她。
“有庄老的风范,这下我倒是信了你是庄无印之子了。”
“那行,本大人批准你继续验尸。”
“大人,可是你不是己经派人去俞县请仵作了吗?”
宋城小声提醒道。
容绥:“无妨。”
闻言,庄云知又套上了手套,拿起工具又开始了验尸。
一炷香后,庄云知拿着记录找到了容绥。
“大人,这里是草民从尸体上查出来的相关证据,目前只能确认该女子未出阁。”
“但是……”庄云知欲言又止。
见庄云知停了下来,容绥轻蹙眉头:“但是怎么了?”
庄云知:“咳,这女子虽未出阁,但她生前却被人取过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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