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仲冬的邺城,北风呼啸,冷冽寒峭。
尤其是近子时,去城五十里,荒野山麓之下。
远山萧森,怪石突兀狞厉可畏。
目光所及处的枯树苍老,枝干虬曲地舞向夜空,愈显凌寒肃杀。
目光尽头隐约可见一处小小的邑落。
北方的山村,到了入冬时节,村民早早就寝,此刻己是寥寂无人。
只偶闻几声犬吠,及不知是枭或是山魈发出沙哑的撕裂空气的惊鸣。
山脚下有一片肃森的林子,黑冥冥的。
骤见林边人影绰绰,隐约三、西人,正窃窃私语。
“你们打起精神来,想想吧,到了明天我们就全有钱了。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以去城里买房子,也不用担心被催债。
我们的快乐生活就靠今晚一搏了。”
一个粗豪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此人言毕,回应他的是一片静寂。
此人见其他三人没有答允,不由有些许焦躁,“你,胡二,怕不怕,你不是说夜里经常去坟地约人赌钱吗”粗豪的人凶狠的眼光盯着一个瘦削的精悍汉子。
“豹哥,我不怕,我还在坟场睡过,抱着骷髅睡呢。”
胡二挺了挺胸膛。
“你,强子,怕不怕。”
豹哥眼睛转到胡二旁边身材矮壮的人脸上。
“豹哥,我从小就和我表叔干这行当。
吓人的事碰着多了,我不怕。”
说着强子挥了挥手中的洛阳铲。
或许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专业,也或许是为这不寻常的一夜壮胆。
“再说,你那朋友多痛快,什么事还没有做,就给了我们每人十万元定金,我豁出去了。”
豹哥点了点头,转过身,望向一个高高胖胖的男人,此人近而立之年,依在一棵树旁,没有说话。
“柱子,你最没有理由怕了。”
豹哥语气有些缓和。
“豹哥,我不怕。”
柱子个子最大,最瑟瑟发抖,扛不住寒冷的也是他。
“柱子,再怎样,那也是你亲戚,是你祖辈,应该护佑你的。”
豹哥一米七六的身高,长得十分壮实,在邺城开赌场、放高利贷为业。
人脉很广,想要办件事,条条道道都吃得通。
邺城是一个有古老历史的城市,古时也谓相城。
地处豫晋冀三省交界。
每一座老城都有其悠久的历史文化,亦会在民间有一些邪得不能碰触的遗闻。
山脚下那个小小的邑落叫西水坡村。
虽然越来越衰颓,然而它依着这巍巍太行山麓亦安存了上千年的岁月。
北宋靖康之变后,是一位近天命之年的樊姓黄门,也就是后世俗称的太监,形单孤影至京都而归,。
据闻这樊太监隶属于内侍省,是司职宫中行刑的大太监。
具施要犯三千多刀而其不得死之术。
村中有樊太监一脉单传的一个侄子樊万宝,樊太监取出银子,交由万宝,在去村里许,自山谷中取石板当瓦、铺地,石块砌墙,盖一间三合院。
再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此后独居于此。
初始,樊太监儿时的玩伴、邻里的顽童,尝登门拜望叙旧,在左近嬉戏。
然樊太监待人冷漠疏远。
门庭渐渐冷落。
而况经过此屋的人皆云,临近小院时,只觉森森阴寒,毛发会无意识的竖起,脊梁骨亦会自下而上生起一缕缕冷风。
久之,万宝也鲜少登门问安。
外传此院即便临山,蛇鼠、猫犬及一众兽类素来引避,不曾侵扰此地。
弹指一挥间,己过廿余载。
樊太监己是七旬老人。
一日,迫玄冬之暮岁,天色晦暗,朔风飒然砭骨入髓。
“要下大雪了。”
老人们望着天都这样说。
山野村落生计本寡,逢此恶劣天气,挨家比户皆早早上了门板,道径上己无人之踪迹。
哺时,通往樊太监三合院的小径上,万宝肩荷一担,在北风中艰辛的行走着。
担中载着他为樊太监备的食物。
前面担子是一坛酒,和熟猪牛肉,后面担子馒头、蔬果充盈。
万宝破晓时观望天色,揣度着大雪将封路,行路会格外困难,遂早早开始筹备食物,备齐后,趁天色未暗,即速送来。
樊太监见了万宝,取出一些银两和一张图,嘱托万宝于山脚下,择一处坐南向北,东依太行山,西望邺城,远眺滔滔洹水的茔地,循图构筑。
择好福地,开春始建,自今日算起,半载之后选一个吉日,过来安葬了他。
这期间他不唔见任何人。
万宝听了悚然心惊,亦掺和着些许伤楚,给樊太监跪下,磕了头,应承着。
樊太监复入内室,取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交给万宝,嘱咐他置办一些良田,往后赖以营生。
万宝临出门时,樊太监倏然忆起什么,又掏出一张图纸,绘着一张造型奇怪的棺柩,令万宝觅好的工匠按图打造。
万宝于岁馀选定墓址,仲春动土,墓室中设了一些简易的机关,颇费周章。
共耗时西个月方建好。
万宝掐指一算,正好过去半载。
万宝匆促趋往樊太监的三合院,近院旁,只觉阴冷袭人,寂静的几欲窒息。
万宝扣了扣门,无人应。
万宝用手轻轻推了一下,门发出尖锐撕裂的吱哎声,缓缓打开。
万宝头皮发麻,强撑着往里走。
一首寻到内室,看见樊太监瞑目端坐在榻上,纹丝不动,面色惨白中透出幽绿色。
情状分外诡异。
万宝仗胆向前,试了试鼻息、触了触肌肤,了然人己逝去。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