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青砖墙头,沈明绣站在绣楼窗前,看着檐角铜铃在风中摇晃。
老式座钟的滴答声在空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绣绷,金线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大小姐,"丫鬟翠儿推门进来,声音带着哭腔,"老爷让您去前厅。
"明绣的手一抖,绣针扎进指尖。
她看着血珠在素绢上晕开,像极了那日妹妹明玥逃婚时,摔碎的合卺酒杯里溅出的酒渍。
前厅里,沈老爷跪在祖宗牌位前,背影佝偻得像棵枯树。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浑浊的眼里满是血丝:"明绣,爹对不起你..."明绣看着案几上的婚书,烫金的"霍"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知道,沈家的丝绸生意早己入不敷出,霍家提出的联姻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谁能想到,从小娇生惯养的明玥会在成亲前夜,跟着教书先生私奔。
"爹,"明绣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一池没有任何波澜的湖水,"我嫁。
"成亲当日,窗外的雨势逐渐加大,密集的雨点敲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一串串紫色的紫藤花花瓣也随着风雨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不断地扑打着窗纸,仿佛想要闯进屋内一探究竟。
明绣静静地站立在妆台前,目光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那张原本娇艳动人的脸庞此刻显得异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就如同这阴沉的雨天一般令人心生寒意。
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不安。
而此时,喜娘正站在明绣身后,熟练地为她梳理着如瀑般的长发。
喜娘一边梳着头,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说着那些寓意吉祥、幸福美满的话语。
然而,尽管喜娘嘴上不停地说着讨喜的话,但她那双布满了老茧的双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似乎在掩饰着内心深处的紧张与焦虑。
"大小姐,"翠儿捧着嫁衣进来,声音哽咽,"这是...这是二小姐的..."明绣看着那件绣着百子千孙的嫁衣,金线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她记得明玥试穿时,笑得像只欢快的小鸟:"姐姐你看,多漂亮!
"可此刻,那嫁衣在她身上,却像件沉重的枷锁。
外头传来鞭炮声,喜娘慌忙为她盖上盖头。
明绣眼前一片血红,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人声:"新娘子出来了!
"她踩着满地鞭炮碎屑,一步步走向花轿。
雨丝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她听见父亲在身后啜泣,听见母亲压抑的哭声,却听不见一丝喜乐。
花轿在霍府门前停下时,明绣听见外头传来低沉的男声:"这就是沈家二小姐?
"那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几分讥诮。
明绣攥紧手中的绣帕,听见喜娘谄媚的声音:"回少帅的话,正是二小姐明玥。
"盖头被掀开的刹那,明绣看见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霍承渊站在她面前,军装笔挺,眉目如画,可那眼神却冷得让人心寒。
他打量着明绣,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冷笑:"冲喜?
我看是催命。
"明绣浑身一颤,手中的绣帕掉在地上。
霍承渊弯腰捡起,看见帕角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得像谁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
他眸色微动,却听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帅,大帅让您去书房。
"霍承渊将绣帕扔回明绣怀里,转身离去。
明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喜烛高烧,她独自坐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婚床上,听见外头传来银器相撞的叮当声。
那是霍承渊在祠堂摔了合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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