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白大褂：03:47电子钟的红色数字在视网膜上灼出烙印。
楚河第九次抬头确认时间，03:47。
这个本该流动的时间刻度像被钉死在急诊大厅的每块表盘上，连护士站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都凝固在此刻。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钢笔尖悬在空白病历本上方，墨水滴落成问号的形状。
"医生......"第三观察室传来的呼唤带着砂纸摩擦喉管的嘶哑，楚河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值班室门框时，蹭掉了"优秀青年医师"的金属挂牌。
走廊的LED灯管发出垂死蜜蜂般的嗡鸣，在瓷砖地面投下栅栏状的光影。
推开门锁失灵的观察室，血腥味里混杂着海鲜腐败的腥甜。
三个小时前收治的醉酒伤者正在约束带下痉挛，额头缝合处的羊肠线被挣出两针，靛蓝色的血珠顺着鼻梁滚落。
楚河伸手按向呼叫铃的瞬间，患者突然睁眼——虹膜表面浮动的灰膜让瞳孔呈现出冷血动物特有的竖纹。
"陈先生？
"楚河的后腰抵住金属器械台，医用剪刀在掌心硌出月牙状红痕。
患者喉间滚动的咕噜声让他想起医学院解剖课上，被切开气管的实验犬发出的最后呜咽。
心电监护仪的曲线突然疯长成尖峰。
当第一根约束带绷断时，楚河终于看清那些在皮下蠕动的黑色血管，像无数条铁线虫在薄纸般的皮肤下游走。
他抄起墙角的输液架横扫过去，不锈钢管与暴涨的犬齿相撞迸出火星，虎口传来的剧痛中混杂着骨骼错位的脆响。
警报声撕裂死寂的刹那，走廊传来玻璃幕墙坍塌的轰鸣。
楚河踹翻器械台挡住扑来的感染者，转身撞向防火门时，瞥见分诊台前林小月被扯断的护士帽飘落在血泊里，粉色缎带正被某种半透明的粘液缓缓吞噬。
"这边！
"他拽住吓傻的实习生往消防通道狂奔，身后此起彼伏的嚎叫中混杂着熟悉的声线——那是骨科张主任特有的烟嗓，此刻却像破损的萨克斯风般嘶哑走调。
安全出口的电子锁屏闪着诡异的绿光，03:47的数字在雨夜雷光中忽明忽暗。
楚河颤抖的门禁卡第三次划过感应区时，身后传来反关节奔跑的咔嗒声。
当扭曲变形的碎花睡衣老太太扑到眼前时，他终于想起白大褂内袋里的除颤仪电极片。
负一层太平间的低温让眼镜蒙上白雾。
楚河扯下领带缠住渗血的右手，智能手表突然震动着亮起红光——不知何时启动的倒计时悬浮在表盘上方：71:59:23。
实习生瘫坐在停尸柜旁干呕，应急灯的冷光里，那些银色血珠正沿着他手背的汗毛缓缓立起，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砂。
"楚医生，你的伤口......"实习生突然噤声。
冷藏柜的蜂鸣警报声中，12号柜门缓缓滑开，寒雾裹挟着青紫色尸体坐起身来。
那具三天前送来的溺亡女尸，此刻正用泡发的指尖撕扯着胸前的尸检编号，发胀的舌苔上密密麻麻排列着珍珠般的肉芽。
楚河抓起停尸台旁的电锯转身劈砍，飞溅的冰碴里夹杂着类似贝壳碎裂的脆响。
女尸的腹腔突然爆开，章鱼触手般的肉条缠住实习生的脚踝，将他拖向正在集体弹开的冷藏柜群。
此起彼伏的金属碰撞声中，楚河看见某个柜门内伸出覆盖鳞片的手掌，指尖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角质化成弯钩状。
"跑！
往解剖室！
"他抡起电锯斩断黏滑的肉条，拽着浑身冰霜的实习生冲进备用通道。
通风管里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锐响，黑暗中亮起星星点点的幽绿瞳孔，像夏夜坟场飘荡的磷火。
解剖台的福尔马林池突然沸腾，浸泡其中的病变器官在溶液里舒展重生。
楚河反锁铁门时，智能手表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倒计时数字在71:58:59处闪烁三次后，表盘玻璃砰然炸裂。
飞溅的碎片中，他看见自己渗血的右手掌心浮现出银色纹路，如同集成电路板般精密排布。
窗外传来树木疯长的噼啪声。
楚河掀开百叶窗，晨雾中翻涌的血色天幕下，住院楼前的百年榕树正在用气生根绞杀奔逃的人群。
某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被藤蔓卷上高空时，他认出那是昨天刚做完胆囊切除术的7床病人——此刻那人后背隆起的肉瘤正绽放成食人花般的口器，将半截巡逻保安吞入猩红的花萼。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解锁屏幕的瞬间，13个未接来电提醒像血滴般砸进视网膜。
最后一条语音留言的发送时间是03:47，背景音里充斥着玻璃碎裂与野兽嘶吼，女友苏半夏带着哭腔的喘息刺破静电杂音："阿河，医院住院部B栋17层......那些盆栽突然......救我......"楚河握紧手术刀转身，解剖室的门缝里正渗出靛蓝色的黏液。
实习生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他的左眼不知何时变成了爬行动物的竖瞳，右手五指正在缓慢融合成蹼状。
通风口栅栏突然崩飞，某种长着蝙蝠翅膀的节肢动物破膜而出，尾针泛着幽蓝的光。
血色天光穿透云层时，整座医院的轮廓正在变异成巨大的生物腔体。
楚河踹开通往地下车库的检修口，智能手表残留的碎片在掌心灼烧出倒计时烙印。
他知道71小时58分后，自己要么变成走廊里那些扭曲的怪物，要么找到苏半夏说的那个"藏在17层手术器械柜第三格的黑色保险箱"——那是半夏父亲生前留下的生物实验室密钥，此刻正在泛着冷光的电梯楼层指示灯里明灭，如同末日里最后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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