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二年的暮春,雕花木窗外飘着夹竹桃的碎瓣。
苏婉清端坐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婚床上,能清晰感受到原身残留在骨骼里的颤栗。
红烛将喜帐映得如同血海,门外传来皮鞋踏过青砖的声响。
"少奶奶,少爷说......"丫鬟春杏掀帘时带进一阵凉风,"说今夜要在书房歇息。
"铜镜里倒映着少女苍白的脸,眉间朱砂痣被冷汗洇得模糊。
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日前被迫吞下的生鸡蛋,跪祠堂时膝盖渗进青砖的寒意,还有方才交杯酒时顾明修眼底的厌恶。
"请少爷移步。
"任务者缓缓摘下凤冠,指尖抚过嫁衣上密密匝匝的金线牡丹,"就说我有笔交易要谈。
"当顾明修带着西洋怀表特有的金属冷香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本该哭哭啼啼的新嫁娘正倚在紫檀案前,宣纸上墨迹未干的《德国民法典》条款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顾先生厌恶包办婚姻,何必用孝道困住自己?
"苏婉清将钢笔横在《婚姻契约书》上,目光扫过他西装领口别着的哥伦比亚大学校徽,"三年为期,我替你尽孝,你许我自由。
"檐下铁马在夜风中叮当作响,顾明修望着眼前这个突然挺直脊梁的女子,忽然想起昨日在码头看见的货轮。
那些钢铁巨兽也是这样,裹挟着旧时代的尘埃破浪而来。
三个月后,上海码头汽笛长鸣。
顾明修攥着赴美船票,回望月台上那个渐小的身影。
苏婉清裹着竹青色斗篷,正弯腰给乞丐分发新蒸的米糕。
秋风掀起她未缠足的裙裾,露出半截缀着红绳的脚踝。
"少爷,少奶奶让带的。
"管家追上来递过藤箱,里头整整齐齐码着英文教材,最上面躺着份《妇女时报》,头条赫然是"苏氏绣坊女工夜校开学"的报道。
汽轮划开浑浊的黄浦江,苏婉清转身走进法租界的霞飞路。
梧桐叶落在她新剪的齐耳短发上,身后跟着三个抱着账本的女学生——那是她用嫁妆赎回的扬州瘦马。
民国十五年的春雨来得猝不及防。
苏婉清在商务印书馆的印刷机轰鸣声中抬头,玻璃窗上滑落的雨珠将"婉清牌"雪花膏广告海报晕染成斑斓的色块。
流水线上戴白手套的女工们正在给新品贴标,铅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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