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缕合欢香燃尽之际,我听见喉间血沫翻涌发出的嘶鸣。
苦杏仁的涩味于舌尖骤然炸开,恰似我这坎坷的一生——尚未成熟便遭人碾碎的青果,就连腐烂都带着满心的不甘,散发着酸涩之气。
窗棂外飘进几瓣残雪,落在绣着鹂鸟纹的衣襟之上,反倒比那用金线堆砌而成的“敏”字更显生动些。
“这条命,这口气,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原来临终之时,就连恨都成了一种奢望。
卷一·溯洄铜镜上裂了一道细纹,犹如一条蜈蚣匍匐在眉梢。
我凝视着菱花镜中那十六岁的容颜,胭脂膏子凝固在瓷盒边缘,结成了暗红的痂。
这是甄嬛入宫前赠予我的螺钿胭脂匣,镶嵌着碎玉轩春日里的第一簇海棠花。
前世我至死都未曾舍得用尽,而今用指腹抹开膏体,竟嗅出腐叶沤烂的气味。
“小主,宝鹃给您篦头吧。”
翡翠镯子碰到黄杨木梳,发出叮咚一声响。
我透过镜面望着那抹水色,忆起前世她跪在景仁宫的青砖上,腕间晃动着皇后赏赐的鎏金点翠钏。
原来这张蛛网在如此之早便已织就,而我曾是心甘情愿撞上去的飞蛾。
“今日戴那支银鎏金点翠簪。”
宝鹃取簪的手微微一顿。
那是安比槐用克扣的军饷打造的,前世我嫌它透着穷酸气,总是压在箱底。
此刻冰凉的簪脚刺入发髻,倒比后来华贵的翡翠更令人头脑清醒。
廊下的鹦鹉突然扑棱起翅膀,学舌声尖锐地划破晨雾:“陵容娇怯!
陵容娇怯!”
妆奁翻倒的瞬间,螺子黛碎成青灰。
“小主仔细别扎了手!”
宝鹃急忙蹲身收拾,发间的茉莉香随着她的动作飘散开来。
我盯着她后颈淡红的掐痕——昨夜我以梦魇为由让她守夜,果真在寅时听见窗棂被轻轻叩响。
那痕迹应是夏冬春掐的,毕竟前世的今日,正是她逼迫宝鹃偷我绣样的时辰。
“去取些艾草来熏屋子。”
我将碎黛扫进帕子,青灰簌簌地从指缝漏过,“要端午收的陈艾。”
宝鹃应声退下时,我捻了一撮黛粉抹在窗台。
暮春的风裹挟着柳絮卷进来,须臾之间便显出一串浅淡的脚印——朝着西南角的厢房。
那里住着浣碧。
卷一·溯洄(中)碎玉轩的海棠花开得正艳,我却嗅到了血的味道。
甄嬛执起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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