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凉如水。
苍鹿山脚下的一条小路上,一名碧裙少女正骑马疾行。
薄汗濡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她清丽绝伦的面容。
“咻”——一支羽箭挟着劲风破空而来,刺穿了夜的宁静。
阮流霜面容一肃,旋身飞起一脚踢开站定,就见一蒙面黑衣人招式狠辣地欺身攻来。
她碧衫飒飒,素手抽出断雪剑,剑气如骤雨疾风与来人缠斗在一起。
黑衣人眼看不敌,转身间被阮流霜剑指面门。
“你是何人?
你我有何仇怨要在此伏击?”
阮流霜冷然道。
黑衣人一言不发,陡然扬手偷袭!
阮流霜赶忙凝神屏气,却为时己晚,一时间胸口剧痛,喷出一口鲜血!
她一手以剑支地,迅速封住几处穴道,提气朝黑衣人刺去!
只见她脚下腾挪转移,快如流云魅影!
“流云步!
星月宗独门轻功密法,行动时如踏云驾雾,快如魅影,果然名不虚传!”
,黑衣人心道。
不过她毒入心肺,今日必死无疑,不过强弩之末罢了。
俩人往来交锋之间,毒气蔓延,阮流霜己经摇摇欲坠,终于,力竭倒地!
碧裙血迹斑斑,像开到尽头的荼靡!
她气息微弱,却像疾风摧过的劲草,脆弱又倔强:“我今日命丧于此,可否向阁下讨个明白?”
黑衣人一阵静默。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头顶传来平静无波的声音:“阮流霜,要怪就怪你那不识时务的父亲,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吧!”
说罢一个呼哨响起,密林上方炸开一朵烟花,黑衣人翻身上马,深深地看了一眼委顿在地上的少女,绝尘而去!
剧毒沉渊,无药可解,就让阮清风亲眼看着女儿咽气,想必他会伤心欲绝,再也无心理事吧!
阮流霜意识渐渐模糊,她感觉到生命在逐渐流走,她仿佛听到师兄师姐们在叫她,阿沅在哭,父亲在叠声唤秋神医……在意识彻底消失的最后片刻,阮流霜心想:那个声音好熟悉,我仿佛在哪里听过,他们要害父亲,他们要害父亲……!
大庆皇宫,国师殿。
一名眉目明艳端丽的宫装少女坐在蒲团上:“国师,请您开始吧!”
少女对面的银袍男子沉声问道:“公主,您可想好了?
招魂换命之术一旦施展,中途无法停止!
也许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没有时间了国师,这么多年,我们遍寻六国,始终无法寻得治病之法,大限将至,也许这就是我的命数!
眼下朝局未稳,皇弟独木难支,既然您己算出天命之人即将出现,还请您以大庆国运为重,答应飞鸾的请求!”
少女起身抬手郑重的拜了下去。
国师长叹一声,肃然点头。
补魂草服下,引灵琴飘渺而起,顾飞鸾失去了意识。
三日后,午时,明霞殿。
“公主,公主”谁在叫她?
阮流霜费力地睁开眼,只见一个梳着高髻的青衣婢女焦急的唤着她,她脑海中一瞬间有点迷茫!
她记得自己在回星月宗的路上被黑衣人伏击,身中剧毒,竟然没死吗?
难道这女子救了她?
可她为何叫她公主?
她动了动胳膊想坐起来说话,却好似浑身力气被抽干一般绵软无力。
婢女赶忙上前扶她坐起来,又给她身后塞了一个迎枕靠着。
刚刚坐定的阮流霜猛然瞥到自己的手,大脑“轰”的一声炸开!
这不是她的手!
阮流霜身为星月宗的少宗主,自小跟着宗主习武,为将宗门秘法飞花逐叶剑与流云步练的炉火纯青,多年苦练从未间断,掌心常有薄茧。
而眼前的这一双手,肤如凝脂,如瓷似玉,是一双保养极好的闺阁少女的手!
她环顾西周,金丝绣海棠的云纹纱幔轻垂,地上铺着如意祥云的绒毯,灵芝蟠花香炉,富丽中透着雅致,不是她星月宗中的房间!
发生了什么?
阮流霜脑中一时思绪杂乱,她压下心中震惊,清了清嗓子:“劳烦帮我拿面铜镜”。
女子起身取了妆台上的菱花小镜捧到她面前,阮流霜看着镜中绝色明艳的陌生面容,内心轰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转头讶然道:“你是谁?
我又是谁?”。
青衣婢女愣了愣,表情瞬间充满忧虑:“公主,我是您的掌事宫女春祺啊!
您是大庆昭华长公主,这里是您的寝宫明霞殿。
三日前,您在国师殿与国师下棋时忽然晕倒昏迷不醒,太医迟迟找不出病因,公主您终于醒了,怎么却不认识人了?
奴婢这就去叫太医进来”!
“等等”阮流霜低声道:“我并无大碍,只是刚刚醒来,许是身体虚弱无力,记忆不清,休息一会儿就好,你不必叫太医过来,你们都出去吧!”
春祺低头称是,放下床幔,退了出去。
阮流霜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纱幔上的海棠花刺绣发愣:昭华长公主,我变成了昭华长公主!
这离奇的事情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十八岁的顾飞鸾是大庆贞元帝与赵皇后的长女,高贵明艳,睿智多谋,一出生就获荣宠万千,被封为昭华公主。
三个月前,贞元帝急病薨逝,一母同胞的弟弟顾明煦登基为新帝,改年号为新丰,封顾飞鸾为昭华长公主。
先帝突然薨逝,新帝少年登位,朝政不稳,外有蛮夷骚扰边境,屡屡挑衅,内有皇叔荣亲王虎视眈眈。
据春祺说:三日前,顾飞鸾与国师在国师殿中下棋,午时刚过,国师忽然打开房门说公主晕倒了,速叫太医。
新丰帝担忧皇姐,急命太医救治,奈何众太医怎么诊查,都查不出丝毫病症。
谁知今日公主好不容易悠悠醒转,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公主,失忆了!
是的,阮流霜选择了失忆!
移魂这样离奇的事情根本无法宣之于人。
顾飞鸾身为皇家公主,身边的关系错综复杂,一时半刻实在无法理清。
为了避免时刻担心露出破绽,阮流霜告诉春祺,自己失忆了!
星月宗,揽月阁阮清风看着躺在床上生机全无的女儿,心神俱碎!
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师父,师妹己经故去三日了,您要保重身体!”
大弟子温简劝道。
“是啊师父,眼下还是让师妹早日入土为安,您也要尽快选出继任少宗主才是,否则宗门上下人心惶惶,难免生乱”。
二弟子程游墟的急切道。
此言一出,引来众人纷纷侧目。
温简更是蹙眉看着他。
程游墟见状不由有些尴尬。
“咚”——一个竹编鞠球从门外飞了进来,正打在程游墟的眼眶上,瞬间留下一团乌青,再搭配着他疼痛的龇牙咧嘴,莫名有些滑稽。
程游墟正恼怒转头看向来人准备斥问,不曾想还未及开口,迎面就吃了一记粉拳。
这下好了,两只眼睛都乌青了,有一种对称美!
程游墟勉强睁开眼睛,阿沅愤怒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好你个程游墟,小姐遭人杀害,不幸身死,你身为师兄,还是先夫人的娘家子侄,小姐的表哥,不想着如何查清凶手为小姐报仇,倒先惦记起宗主之位了!
说什么人心惶惶,我看是你急不可耐吧!”
程游墟被阿沅说的又羞又怒,正想抬手教训她,一个小丫鬟,竟敢如此斥责他。
看到她腰间缠绕的宝石软鞭,又悻悻忍住,只恨恨得瞪了她一眼。
阮清风满心疲惫,举手制止众人:“好了,都不要吵了!
流霜突然被害,什么话也没留下,秋神医只查出中了沉渊之毒。
我们继续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要查出凶手,为流霜报仇。
至于继任宗主,容后再议吧!
流霜的身后事就由温简协助办理吧!”
众弟子拱手称是。
阿沅杏眼含泪,紧紧咬着嘴唇,眸光逐渐坚定:小姐,你放心,阿沅一定找到害死你的凶手,为你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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