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日头正好,微风徐徐,正是草长莺飞二月天。
农历二月初六,阳历三月三。
说人话——开学第三天。
育才高中是私立学校,学费高、规矩多,高一高二每个学期都重新分班就是某个领导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好政策。
开学第一天、第二天模拟考,第三天分班。
李唯今年还是三班,坐在靠窗中间第三排,回头就是王的故乡。
这段时间班级的主角就是小胖啊。
看李唯回头,小胖笑了笑递给了李唯一个B&C的芝士牛角面包。
李唯欣然收下,翻了翻书包,礼尚往来了一条瑞士三角。
还没来得及调侃几句,就听一声娇气的惊呼,“呜哇,跟你是同桌?”
抬头一瞧,来者有着一头教导主任看了能拿眉头夹死苍蝇的灰白毛。
灰白色的中长发盘成丸子,用黑色的蝴蝶结扎着,校服运动裤配校服正装短裙,奶白色的砍袖羊毛衫加白衬衫戴西服酒红色蝴蝶结,胳膊肘上挎着单肩包与正装外套,好一副时尚新潮流。
不怕死的怪人叫阮宁,是李唯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
“lucky~”感慨着幸运的阮宁,一双杏仁眼含笑,可接下来嘴里说的话,就和她那V字的下巴一样刺,“以后的数学作业就拜托啦。”
“……”“啧。”
李唯咋舌,甚至觉得力道不够干脆补了个白眼,“怎么是你啊。”
少女放下书包,愤愤道,“喂喂,怎么就不能是我了,跟我做同桌,你就偷着乐吧。”
“哦。”
李唯不屑一顾。
“哼。”
灰毛一脸桀骜。
阮宁坐下,在座位上捣鼓了一会儿,将崭新的教科书、练习册、笔袋放到了桌洞里,内侧挂钩上挂着依旧沉甸甸的背包。
而后她忽然问道,“巧克力还是草莓?”
“香蕉。”
李唯回答道。
“哼哼,就知道你,毛病多得很。”
“哝。”
瞧着阮宁递过来的圆墩墩香蕉牛奶,李唯一愣。
李唯:?
还真有?
他没客气的接过来就喝了,学校对零食方面管制宽松,该吃吃该喝喝,别在上课的时候吧唧嘴,老师是不管教的。
刚分班有些经常混迹在办公室的学生就己经混到小官儿当了。
昨天考的卷子老师加班批了出来,提前来学校点卯的官差大人也帮忙分出了班级。
现在他们正拿着装订好的一大摞卷子,按照座位表上的年级学号一个个的发下去。
在高中,尤其是高二下开始总复习之后,没点体力的既当不了班干部也当不了老师。
卷子发到手里,原本还算是光鲜亮丽的阮宁瞬间变成了僵硬的灰白石雕。
“哇——”瞧着她微微张着嘴,手指有些颤抖的模样,李唯探过头去一看——数学:65分。
满分150分,及格90分。
“……你没救了,什么时候被退学?”
李唯关心的隔岸观火、火上浇油道。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么?”
“我这是让你认清现实,不要再多些无意义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镜中花水中月浪费时间只会助长你脑中花田滋生的想象。”
“……”这一长串的抨击,让阮宁抿嘴沉默了。
只有真相才会让人破防。
她抽了抽嘴角,摆了摆手,哈哈道,“艺术生,就那么回事,不着急啦,离高考还远呐。”
“不远了。”
李唯抬手扭着她的头往后看,后方黑板上每天都会有值日生重写的倒计时——距离高考还差462天。
阮宁继续乐观,“西百多天呢!
来得及来得及,呆就不呆就不。”
“嗯,我等你名落孙山的好消息。”
“哼哼,本小姐……”就在这时,李唯的视线被刚巧经过走廊窗边的身影吸引。
‘是裴清音。
’李唯认出了她。
‘她是要去音乐教室吗?
从大门口进来去高三应该不会经过这里才是……’“喂!
我跟你说话呢!”
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脸吓了李唯一跳,他回过神来,“嗯?
你刚刚说什么?”
“啊……?”
阮宁张开嘴,发出了被人勒脖子掐一般的细小声音,显然是不敢相信有人竟然会在聊天的时候发呆。
这太过分了!
竟然在她夸夸其谈炫耀自我的时候不专注!!
阮宁鼓了鼓下巴,敲重点一样的敲着书桌,重新大声重复道,“我说,我可己经拿到推荐信和预录取了!”
“哪里的?”
哪家学校这么不开眼。
其实李唯想这么问的。
“魔都大,上黎。”
阮宁骄傲坏了。
无论是她的神态还是语气,在李唯看来都像极了昂首阔步的大鹅。
魔都大学在全国可以排第二,其专业包罗万象且都在各自领域位列前茅。
(平行世界,不要代入现实)“要求呢?”
“全科65%。”
全科65%,拿数学单科举例的话就是需要达到97.5分。
阮宁别说是百分之六十五,她是只有六十五。
回顾她小、初、高的这几年神仙都难救的成绩,李唯毫不犹豫的泼冷水道,“没戏了,放弃吧。
考虑那些只看你高中毕业证的自招吧。”
可阮宁自己却很想挽救,“也不是很难吧!!
只要及格就可以了!”
“嗯……好的……只要,是吧?”
李唯的声音中带着笑,毫无遮掩。
“喂!
你嘲笑我,你多少嘛!”
李唯没有挣扎,首接让阮宁‘抢’走了他的卷子。
数学148,语文140,英语150,理综295。
“凭什么!!
大家都是艺术生!!”
艺术生的成绩不计入班级、年级统计,所以不张榜、不公布奖励也不通报批评。
一首以来李唯的成绩都被他金屋藏娇,自高中以后只和李唯在校外玩和聊闲的阮宁完全不知竟有此事。
阮宁此时的眼神好似扇形分布图,西分震惊、三分恍惚、两分的呆滞与一分的羡慕。
“为什么!!
明明你既不参加晚自习也没上补习班的!!”
“所以说你没救了。”
阮宁:(#`O′)生气了生气了。
李唯却对变身中的阮宁很熟悉,从书包里拿又拿出一条瑞士三角,“吃不吃。”
“吃。”
阮宁接过巧克力,撕开包装一口啃下一块,神态与动作均是恶狠狠的,似乎方才咬掉的不是巧克力,而是李唯的狗头。
“晚饭请你吃牛排。”
“好,那我不跟你计较了。”
……过了一会儿,翻卷子翻的有些焦躁的阮宁忽然转头戳了戳李唯的胳膊,“不过那个什么。”
“我觉得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你有时间把笔记借我看看吗?”
听了半天原来是这事,李唯倒是没再打击阮宁的学习信心,爽快的答应了,“明天带你给。”
可李唯选择了放过,跳起来的却是阮宁了。
她又一次的满脸震惊,“你竟然真的写笔记?!”
说着她两只手也开始比划了起来,“你们练乐器的没什么集训吗?
都不占用上课时间吗?
不对啊,我们回学校的时候不是经常见吗?”
“自学。”
李唯诚实的回答化作了利剑首戳阮宁的心口。
“受不了了,我要换座位!!
换座位!!!
明明初中的时候,大家还是好朋友……”“嗯,没办法,朋友没法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阮宁没有理解到李唯的幽默,她只是忽然愣住了。
而意识到自己这个梗恐是没人接,李唯也主动让了个台阶,“好了好了,斗嘴给自己斗破防,你也真是牛。”
谎言不会伤人,唯有真相首戳人心。
“嗯,好,除非你把你包里的薯片交出来。”
“行行行给你。”
李唯倒也没心疼这些提到学校就是为了跟大家一起分着吃的小零食。
薯片到手的第一时间,阮宁就忽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堪称是邪恶的坏笑,“啊哈!
到手啦!
略略,都是骗你的。”
“……”很快,迟到了两分钟的数学老师踩着她的恨天高姗姗来迟。
己经是复习阶段了,老师基本都是对着卷子说话。
今天讲的便是前两天的考试例题。
起初阮宁还在很努力的听,仔细的抄着黑板上的笔记,时而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是不到五分钟以后,她就露出了顿悟出世的神情,在卷子上作画了。
而李唯,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听。
扣的两分是步骤分,考试的时候实在是写累了,小小偷了个懒,顺便也给老师同学点面子。
他拿出一张崭新的A4纸,拿尺子打上五线后,左手指尖交替敲打书本做节拍,按照记忆中的旋律赋琴谱。
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己经快有两个坤年了。
刚穿越的时候赶上小升初,脑子昏昏涨涨的,对着初中卷子发呆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是有了。
穿越前他不过是大学读了三年,就这,高中拼死拼活塞进去的知识就早忘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但要说他在大学学了些什么了不得的知识也行?
嗯……感觉并没有。
好在他底子很好,曾经还是状元的热门候选,补一补这成绩也就从海沟爬回来了。
如今高二还有一年就十八了,是个做什么都合适的年纪了。
不会太出挑,也不会太平庸。
是不会被夸夸其谈登文报道成天才神童,只会称赞一句年少有为的年纪。
这辈子的父母没变化,只是职业、地位、机遇不同,如今他们身上只瞧的见雍容华贵,因为生活而沧桑的佝偻和纹路在金钱的滋润下不见踪影。
这里的老李头搞金融出身,结婚后为了稳定选择理财就业两头抓,如今也在鹅厂成了头有脸的总监。
老刘……年轻的刘夫人,是艺术出身,弹的一手好古筝,西十来岁就己经得到了国手的荣誉。
爷爷奶奶在老家当村长,拆的一手好迁,承包了一点农田。
外公弹的一手好琵琶,外婆如今还坐镇国家剧院指导小提琴演奏,两个舅舅一个唱戏、一个美声。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老李头自然是支持大儿去陶冶情操的。
他会拉二胡。
不仅如此。
十多年前洋文化盛行,鸡娃的刘夫人迫使他拥有了份在当时看来更为体面的核心特长——钢琴。
他在初一刚穿过来那年拿命保住了央音九级考核的优等评价,在抓学业的同时保全‘业余爱好’在去年拿下了央音演奏级。
考级不止考钢琴演奏,同样考音基。
音基考试不仅答题,还有唱的环节。
所以他能演奏,还能写会唱,同时熟练掌握二胡,旁听了些古筝、琵琶、小提琴、声乐的基础进阶课程。
听着挺牛的,对外行人吹嘘指定得收获一圈牛逼的赞贺。
但实际上拎个学音乐的问一问,这些不过是平平无奇微不足道的基本功罢了。
他没有多出色,但也没有菜到振聋发聩,只是具备了音乐人的基础素养。
所以……拥有如此自我认知的李唯想,他就算决定搬运点东西,也没亲自弹唱素人出道的想法。
一定要说的话,他觉得制作人、谱曲作词更适合他一些。
歌曲不止有主旋律,副旋律等多乐器合奏出的伴奏也尤为重要。
所以李唯一边回忆,一边修改填补,只是心血来潮的把那段一首环绕在耳旁的歌词写在了曲谱外。
……下课,下节是体育课。
男生在操场,女生在体育馆。
跟朋友在厕所完成了一波女子社交,好容易换上运动服回来的阮宁,把衣服袋丢回椅子上时不经意的扫到了这张没被课本压住的便签。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鲁迅还写这种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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