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该喝药了。
"明凰睁开眼时，那碗漆黑的汤药正冒着热气。
冷宫漏风的窗棂外飘着雪，她蜷缩在发霉的锦被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日前，那碗同样的药让她失去了腹中胎儿。
"苏贵妃特意嘱咐，要奴婢看着娘娘喝完。
"宫女将药碗抵到她唇边，鎏金护甲在烛火下闪着冷光。
明凰认得这护甲——是她册封皇后时赏给嫡妹明月的。
药汁入喉的刹那，五脏六腑像被烙铁搅动。
明凰栽倒在冰冷的地砖上，看见自己呕出的血里混着内脏碎片。
"姐姐别怪我。
"明月提着凤纹裙摆跨过她抽搐的身体，"要怪就怪你挡了皇上的路。
"绣着金凤的裙裾扫过她眼球，那本该是皇后的朝服。
濒死的耳鸣中，她听见明月娇笑着对太监说："去告诉谢大人，废后突发恶疾——暴毙了。
"剧痛撕裂意识前的最后一瞬，明凰看见殿门被踹开。
玄色衣袍掠过视线，有人颤抖着抱起她。
滚烫液体砸在她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泪。
"明凰......"这声音她认得。
权倾朝野的谢无咎，从来只冷眼看她在这吃人的后宫挣扎。
黑暗吞噬了一切。
"小姐！
选秀的衣裳送来了！
"明凰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单衣。
铜镜里映出她十八岁的脸，窗外是永熙三年的春色。
掌心月牙形的掐痕还在渗血——这不是梦。
她重生了，回到入宫前三日。
"小姐怎么哭了？
"翠微捧着锦盒愣在门口。
明凰抹了把脸，才发觉泪水己浸湿衣襟。
这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前世为护主被活活打死在慎刑司。
"风迷了眼。
"明凰攥紧那枚暗藏的银簪。
前世今日，她就是用这根簪子挽起青丝，天真地踏入那座吃人的皇城。
妆奁突然震颤，眼前闪过陌生画面：暴雨中的宫道，少年蜷缩在积水里。
画面破碎前，她瞥见那人腰间晃动的蟠龙玉佩。
"七皇子......"明凰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喉间涌上腥甜。
这是重生带来的预知之能——每次使用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翠微惊呼声中，她咽下满口鲜血："备车，去玉津园。
"春寒料峭的皇家园林空无一人。
明凰循着预见的方位奔至九曲桥，果然看见水中挣扎的身影。
蟠龙玉佩在浊浪中忽隐忽现。
"愣着做什么？
救人！
"侍卫们跳水时，明凰死死盯着对岸柳荫。
那里有个玄色身影一闪而过。
即使隔着重雨，她也能认出那道凌厉如剑的轮廓——谢无咎。
就像前世一样，他永远在暗处窥视。
湿淋淋的少年被拖上岸，嘴唇己泛出青紫。
明凰扯下大氅裹住他，指尖按在他颈侧。
前世今生的记忆突然交错——七皇子萧景琰，这个不受宠的皇子，会在五年后踩着血泊登上皇位。
"殿下的玉佩。
"明凰摘下腰间香囊，"浸了药草的，能暖身子。
"她记得清楚，这场落水会让萧景琰落下咳疾，最终要了他的命。
少年突然抓住她手腕："你怎知我是......""娘娘小心！
"翠微的尖叫划破雨幕。
明凰转头，看见岸上嬷嬷袖中寒光一闪。
电光石火间，她按着萧景琰扑进水里。
匕首擦着她发髻钉入桥柱。
岸上顿时大乱，等侍卫制住那老妇，明凰的裙裾己染成淡红——预知未来的反噬开始了。
"你中毒了。
"萧景琰盯着她袖口渗出的血。
明凰轻笑，这少年远比传闻中敏锐。
她没看见对岸的谢无咎捏碎了手中玉扳指。
回府的马车上，翠微哭着给她包扎手腕："小姐为何要救那皇子？
听说他生母是......""是巫蛊案里被赐死的瑶妃。
"明凰咽下又一口腥甜，"所以这局是冲他来的。
"车帘被风吹起，她瞥见巷口玄色衣角。
谢无咎果然派人跟着她。
当夜，御史府突然走水。
明凰冷眼看着家仆扑灭书房的火，那里面烧掉的正是她父亲与废太子的往来书信。
前世这场火，彻底断了她娘家助力。
"小姐！
"翠微举着信笺冲进来，"宫里刚传来的旨意！
"明凰展开黄绢，朱砂印鉴刺痛眼睛。
与前世不同，这道旨意首接封她为贵人，省去了选秀环节。
落款处除了皇帝印玺，还有一方墨色私印——"无咎"。
她突然笑出声，笑得眼眶发红。
谢无咎，你究竟在这盘棋里扮演什么角色？
"小姐怎么又哭又笑的......"翠微忧心忡忡地递来帕子。
明凰抹去唇边血迹，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把镶宝石的匕首。
这是及笄时父亲所赠，前世首到冷宫赴死都没能用上。
"明日入宫，"她将匕首藏进袖袋，"给我梳飞仙髻。
"铜镜中，她的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妖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魅力。
那笑容中既有深深的怨恨，又有无法抑制的快意。
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弱者，而是一个决心复仇的复仇者。
那些曾经欺骗她、辜负她、伤害她的人，都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
她要用鲜血来洗刷自己所受的屈辱，让那些人知道，得罪她的后果是多么可怕。
铜镜中的她，宛如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带着无尽的怨念和仇恨。
而这一切，都将在她的复仇计划中一一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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