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
玄天七十二峰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宛如蛰伏的青龙。
外门演武场的青石擂台被冲刷得泛着冷光,林秋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手中铁剑的豁口正卡着半片碧绿鳞甲。
对面三丈外,西阶碧眼金蟾鼓胀的毒囊泛着幽光,妖兽竖瞳里映出少年锁骨处三道暗红胎记。
"外门弟子也配拦我?
"金蟾喉间滚出含混人言,猩红长舌洞穿雨幕时带起腥风。
林秋旋身避让,铁剑在青石上擦出一串火星。
身后传来裂帛之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方才立足处的擂台己被毒液蚀出半尺深坑。
观战台方向突然炸开惊呼。
西北角护山大阵的裂痕正在扩大,成群的影狼裹挟黑雾涌入。
林秋瞥见那抹熟悉的鹅黄——小师妹苏雨薇被三只妖兽逼到断崖边缘,她手中捏着的剑诀分明是《燃血御剑术》的起手式。
"不要!
"林秋目眦欲裂。
炼气期强行催动燃血禁术,轻则经脉尽毁,重则神魂俱灭。
丹田突然传来异动,沉寂十六年的青铜古棺在气海中震颤,三年前在龙首崖禁地边缘捡到的那块残片,此刻正发出灼人的青光。
碧蟾的长舌再度袭来时,林秋做了一个外门弟子绝不该做的动作——他弃剑合身扑向毒雾,左手死死攥住妖兽黏滑的舌头。
蚀骨之痛从掌心蔓延,却在触及血脉深处某道枷锁时骤然停滞。
锁骨胎记滚烫如烙铁,青铜棺椁的轰鸣震得他耳鼻渗血。
"葬!
"少年喉间滚出不属于自己的古老音节。
灰雾自林秋周身毛孔渗出,触到碧蟾毒雾的刹那,竟发出岩浆遇雪般的嗤响。
妖兽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刀剑难伤的玉鳞甲在灰雾中层层剥落。
观战台上,某个内门弟子手中的留影玉简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他脸上划出血痕。
莫问天御剑而至时,正看见碧蟾化作白骨。
首座长老的流云袖无风自动,袖里乾坤中暗藏的碧蟾毒囊被捏成齑粉。
他抬手结印,探查术法化作青鸟扑向林秋,却在触及灰雾时哀鸣消散。
"这是…葬天气息?
"莫问天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骇然。
雨幕中混杂着某种古老威压,让他本命剑"沧溟"在鞘中震颤不止。
三十年前那个血夜,他在冰棺前立誓的画面突然浮现——棺中女子与眼前少年,竟有七分相似。
林秋单膝跪地喘息,掌心灰雾正顺着经脉游走。
左肩突然传来灼烧感,三道血色龙鳞刺破肌肤。
他听见地底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那声音与三年前在禁地边缘听到的一模一样。
当时守碑老人醉眼朦胧地警告:"有些因果,捡起来就放不下咯。
""拿下!
"执法长老陆吾的暴喝惊醒众人。
十二道缚灵锁破空袭来,却在触及林秋三寸之地时诡异地悬停。
锁链上铭刻的镇邪符文片片剥落,如同被无形之火焚烧。
莫问天抬手制止执法堂众人。
他宽袖拂过之处,暴雨凝成水幕隔绝外界窥探:"你方才所用,可是《云笈七剑》末式?
"林秋怔住。
灰雾流转时,他确实看到识海中浮现剑诀残影——那招"葬渊式"的起手,分明与藏经阁顶层供奉的残卷分毫不差。
而此刻,他破碎衣袖下渐次浮现的龙鳞,正在雨水中泛着妖异的血光。
子时三刻,暴雨初歇。
林秋跪在思过崖冰冷的黑曜石上。
莫问天留下的禁制符文悬浮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肩头龙鳞忽明忽暗,地底传来的锁链声越来越急,仿佛万千困龙在嘶吼。
月光突然变得粘稠如汞。
林秋看见自己投在石壁上的影子扭曲拉长,竟生出龙角虚影。
丹田中的青铜古棺轰然洞开一线,灰雾凝成披甲执戈的战士虚影,朝着后山剑冢方向单膝跪地。
那些玄甲上的饕餮纹,与三年前禁地残片的纹路如出一辙。
"原来是你......"沙哑的叹息在耳边炸响。
林秋猛然回头,却见守阁老人不知何时立于身后。
老人手中提着盏青铜灯,灯焰竟是冰冷的灰色:"三年前你捡到的那块残片,本是剑冢第七碑的镇物。
"话音未落,后山传来惊天剑鸣。
整座思过崖开始震颤,林秋脚下的黑曜石突然变得透明。
地脉深处,万千青铜锁链贯穿山岳大小的龙骨,那些所谓灵气潮汐,竟是龙尸眼眶中溢出的血雾!
"天道不仁..."林秋瞳孔中青铜纹路疯长,古棺气息冲霄而起。
七十二峰同时亮起阵纹,却在灰雾漫过时接连熄灭。
莫问天站在云海之上,看着手中龟裂的碧蟾毒囊轻笑:"终于等到这天了。
"千里之外,西漠黄泉宗禁地的往生镜突然映出血色龙影。
镜面浮现古老箴言:棺启龙吟日,天柱倾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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