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是又做噩梦了?”
祝困柳将将从梦中醒来,惊魂未定,如墨的眼眸流出不安来。
方才梦中,她死状凄惨,尚未瞑目,身上青紫一片,没一块好肉,脚筋被挑断,纵使下地狱亦只能爬着去。
“小姐?”
一旁的绿芜见状忧心,又唤了她一声。
“我无事,你先下去罢。”
经此一梦,祝困柳睡意全无,她抱膝而坐,晨光熹微,窗外天色泛白。
距她穿书而来,己整整一月,此处压根不是大濮,皆是书中世界,在书中与她同名的祝困柳为恶毒女配,捻恶不悛,恶贯满盈。
而书中女主便是寄居在永安侯府的表小姐,亦是她的表姐,司蕙栖。
她为女主集万千喜爱,终至与太子二人终成眷属,成了大濮的皇后。
母仪天下后报复祝困柳,将她指婚于状元郎,状元郎乃攀龙附凤之辈,屡屡施虐于她,结局祝困柳被折磨致死,大快人心。
她穿越而来的节点,正是祝困柳被禁足的这段时日。
一月间,她习礼、辨明伦序、知人好尚,将永安侯府知晓个七七八八。
此回禁足,因是在祝困柳笄礼时,与她有婚约的井伯府世子何眉,众目睽睽下不应与自己的婚约,反倒望向司蕙栖,此等羞辱令祝困柳当场昏厥。
一是怕她做出何冲动之举,二是怕风言风语传入耳中再受刺激,祝父才下令将她禁足一月,如今一月己至,该出去了。
绿蘩为她梳着发髻,望着她神色如常,暗道不对。
自家小姐是何脾性,京城何人不知?
此番奇耻大辱,小姐出去后会不会将表小姐赶出府去?
眼下尚未发作,怕是蓄势待发。
祝困柳抚上碎玉髻,铜镜中她柳亸花娇,香培玉琢,美中不足之处为额角的疤痕,乃是幼时救何眉所致。
祝困柳,这世上再没有哪个男人值得你挺身而出了。
目光停留一瞬,继而起身走向风致阁。
“娘。”
“我的柳儿受苦了,”祝母薛绯拦住她要行礼的举动,疼惜地抚上她的面颊,泫然欲泣道,“柳儿放心,娘定不让你白白受委屈。”
祝困柳被安抚着坐下,薛绯仍说道。
“娘己去信洛缙,令他们将自己的好女儿领回去,回信上道会亲自来,算算脚程,应是今日了。”
是了,书中祝困柳为此事要将司蕙栖赶出府去,娘向来是依她所言。
娘是商贾女,没少因身份被人暗地嘲讽,许是自觉累及女儿,对祝困柳所求皆是尽力满足。
“娘,女儿一月禁足下来,冷静了许多,表舅舅表舅母从洛缙远道而来,己是十分诚恳了,倒不如予表姐姐个机会罢。”
若是如此将她赶走了,那多无趣。
“柳儿,你方才所言为真?
当真要咽下这委屈?”
薛绯自觉讶异,自己女儿绝不忍气吞声,何况是如此屈辱。
心疼涌上心头,柳儿定是为了两家和睦着想。
横竖不过远房表亲,若无司蕙栖寄住,两家也无甚来往。
“此事表姐姐尚有干系,可始作俑者是何世子,不如借今日之事,令何世子主动登门。”
书中司蕙栖提前知晓此事,放出风声引得何眉登门护之,亦令祝困柳成了京城愈加大的笑话。
既然要英雄救美,那便来罢。
祝困柳余光瞥见窗外远处的身影,垂眸浅笑。
井伯府。
“娘,孩儿就算说千遍万遍,也是非栖儿不娶!”
何眉跪于何母面前,话里显得坚定不移,矢志不渝。
“你!”
何母虽坐于椅上,但发觉身形摇摇欲坠。
气韵正焦灼,一婢女三步并一步,“扑通”一声跪至二人眼前,面容显着忐忑。
“何事急匆匆的,我井伯府虽落败,可不至一奴婢尚不懂规矩!”
何眉亦欲斥责,接下来所闻却让他瞠目结舌。
“奴婢无意冲撞,望夫人恕罪!
是永安侯府之事,他们要将司大小姐赶出府去!”
正厅内。
祝困柳己先行同舅舅舅母讲述缘由,并将二人行囊放至厢房。
“娘信中一时气急,方才有此番言论,还望舅舅舅母海涵,今夜特设下家宴为舅舅舅母接风洗尘,亦为赔罪。”
二人面面相觑,他们这外甥女的名声也是有所耳闻,论恶女数一数二,今日一见竟变得如此乖巧。
奇事,奇事,二人只当珠玉渐变。
“爹,娘!”
三人循声望去,司蕙栖所着单薄衣裳,朝他们奔来,眼下是素秋时,风仍瑟瑟,吹打在她瑟缩的肩头,显得她楚楚可怜。
一见爹娘,司蕙栖本就泫然欲泣的双眸,此刻泪水决堤,簌簌而下。
“女儿无意要破坏表妹妹姻缘,实乃误会一场,女儿真真是哑巴吃黄连。”
司蕙栖握着罗帕呜咽着,此一阵还是撇清干系,却不住瞥向一旁。
似是在算着时机。
“何世子!
您不能硬闯进去!”
何眉踏风而至,首奔心爱之人身影来。
时机己至。
“表妹妹,姐姐知晓自己做错了,不该出现在京城,可你何苦折辱我的爹娘?
合该也是妹妹你的舅舅舅母,你竟狠心至此!”
“祝困柳!
你这女子,真是蛇蝎心肠!
凭何如此对栖儿!”
何眉上前挡在司蕙栖眼前,二人一唱一和之态令众人议论纷纷。
祝困柳眸中流露出茫然无措,噙着泪一副委屈之态。
“啪!”
清脆的掌掴声响在厅内,舅母扬起的手臂徐徐放下,司蕙栖则是不可置信。
“柳儿对我们以礼相待,你竟如此口不择言?
还有,你与你妹妹的未婚夫君是何干系!
一尚未出阁女子竟允外男如此唤你?
若是两情相悦,娘允他来上门提亲,可他己有婚约,往日对你的教导全葬送了吗!”
舅舅安抚着盛怒的舅母,纵使自身亦嗔怒,二人转身去往厢房,司蕙栖则捂着面颊不知所措。
祝困柳则是看好戏一般在原处。
一个婚约尚且不能做主之人,倚仗他?
真真可笑。
见好戏将收场,祝困柳款款上前,问询着满眼怜惜的何眉。
“何世子今日贸然前来,是来登门赔罪?”
“祝困柳你!”
犹嫌不够,她顺势添了把火,人在冲动之际,做事皆无分寸。
“咚!”
祝困柳被眼前之人推倒在地,手掌划破流出殷红的血。
“何世子,此回是第二回你让我受伤了。”
日光下,她额角的伤口灼灼惹人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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