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骄阳炙烤着常青的塑胶跑道,蒸腾起阵阵热浪。
开学典礼的操场上,上千名学生整齐列队,却掩饰不住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温熠轩缩在队伍最末一排的阴影里,校服领口己经被汗水浸透。
这种集体活动总是让温熠轩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上爬行。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上的一道细小裂缝——这是孤儿院陈阿姨连夜为他改的校服,虽然己经很旧了,但洗得干干净净。
"下面有请学生会主席,大一金融学院祁槿同学为大家做新学期致辞。
"教导主任的话音刚落,操场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女生区域的分贝明显拔高了八度。
温熠轩勉强抬起头,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容地走上主席台。
那人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别着精致的银色领针,袖口在阳光下闪烁着低调的光芒。
当他转身面对观众时,温熠轩看清了他的面容——他从未想过他会被一个男生的外貌所吸引,看着祁槿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脑子里面不由得飘过这句话: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阳光从他背后倾泻而下,为他周身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
他站定在话筒前,手指轻轻调整了一下麦克风角度。
这个简单的动作引得台下又是一阵骚动。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各位老师、同学,上午好。
"他的声音像一泓清泉,清冽干净,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
温熠轩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他。
阳光太刺眼,温熠轩只能眯着眼睛看他——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的纽扣,轮廓分明的下颌线,还有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作为常青的学子,我们不仅要在学业上追求卓越,更要在人格上不断完善自己..."祁槿的演讲没有华丽的辞藻,可经他的口说出来,却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当他目光扫过操场时,前排的女生们不约而同地整理起刘海。
温熠轩注意到他说话时微微扬起的下巴和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左手腕上一块简约的机械表。
"...最后,希望各位能在常青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谢谢。
"演讲结束的掌声持续了足足一分钟。
温熠轩发现自己也在用力鼓掌。
祁槿鞠躬时,一缕黑发垂落在额前,他随手拨开的动作让温熠轩莫名想起昨晚在孤儿院后院看到的那只黑猫——同样优雅而矜贵。
等辅导员发出解散的口令后,温熠轩婉拒了几个新认识同学一起吃午饭的邀请。
拐上通往图书馆的偏僻小路。
梧桐树的阴影包裹着他,终于能顺畅呼吸了。
温熠轩需要先去图书馆确认自己的勤工俭学时间表。
走到图书馆后,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等他确认好时间从图书馆出来时,大雨己经倾盆而下。
温熠轩突然想起图书馆后门的花园有个凉亭,这个凉亭平时鲜少有人光顾。
打算去那躲会雨,等雨停了再回家。
铁艺桌椅上的油漆己经剥落,却意外地干净。
温熠轩掏出那本《月亮与六便士》,很快沉浸在斯特里逃离世俗的故事里。
书页间还夹着昨天吃剩的半块面包,他小口啃着,这是今天的午餐。
"这本书的结局很耐人寻味。
"一道阴影突然笼罩在书页上。
温熠轩惊得差点跳起来,面包屑呛进气管,咳得满脸通红。
逆光中,一个高挑的身影正俯身看他,阳光从他肩膀西周溢出来,刺得温语睁不开眼。
是祁槿。
学生会主席祁槿。
今天演讲台上发言的祁槿。
他递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温熠轩犹豫了一下才接过。
瓶身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温语的手腕滑进袖口,凉得他一哆嗦。
"谢谢。
"温熠轩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总算止住了咳嗽。
"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里面太闷了。
"他指了指温熠轩对面的椅子,没等温熠轩回答就己经放下书包。
温熠轩注意到他的书包是某个奢侈品牌的限量款,但己经有些磨损,显然用了很久。
温熠轩下意识合上书,把剩下的面包塞回口袋。
祁槿突然出现在这里,就像一只天鹅误入了鸭群,格格不入得令人不安。
一阵沉默。
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温熠轩数着书籍上的烫金字母,祈祷他快点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祁槿问道。
"温熠轩。
大一文学院。
""温熠轩..."祁槿念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个名字,"很好听。
"温熠轩耳尖微微发热:"谢谢。
""我看过你在校刊上发表的那篇《影子的独白》。
"他突然说。
温熠轩的手指猛地收紧,矿泉水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那篇文章他用的是笔名,祁槿怎么会知道?
"写得很好。
"他笑了笑,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特别是描写影子渴望被看见却又害怕曝光那段,很真实。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祁槿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温熠轩喉咙发紧——他居然记住了那些文字,那些他深夜蜷缩在宿舍被窝里写下的、最隐秘的心事。
"谢谢。
"温熠轩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那里己经开胶了,他用透明胶带粘了又粘。
看着造型有点诙谐,温熠轩看了一会不敢再看,好像不看了,那些胶带就不存在了,就不会让他觉得难堪。
祁槿:"你经常来这里看书?
"温熠轩:"嗯。
"祁槿:"我也喜欢这儿。
"他环顾西周,"安静,没人打扰。
"这显然是谎言。
全校谁不知道祁槿?
他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怎么可能需要找清静。
温熠轩偷偷抬眼,发现他正望着远处出神,侧脸线条在阳光下像是一幅精心构图的素描。
他的睫毛出奇的长,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二十分钟后,雨依然没有要停的迹象,但面对祁槿,总觉得有点坐不下去,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温熠轩合上书准备离开。
温熠轩起身,还在犹豫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说自己准备离开,余光看到祁槿的注意力一首在他手里拿的书上,并未看他,他想可能之前,祁槿只是出于礼貌随便问问他,想到这里突然有点不敢打招呼。
于是他拿着自己的书包抬脚走出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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