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妹想她爹了,今年是她爹死的第二年。
新皇夺位以后,因国库空虚加重农民的赋税,百姓们苦不堪言。
荞妹的爹在时,家里的西亩地都有人照看,一年也饿不出来。
可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就把她爹的命带走了,只留下她和娘亲两个人,西亩地。
寡妇门前是非多,家里只有个女儿的寡妇更是。
夜里,荞妹听到母亲的房里有呜咽声,担心进了贼,荞妹下了地拿起地上的扫帚。
这不是家里第一次进贼了,这些贼都觉得她们好欺负,总是夜里来偷东西。
荞妹想到这里捏紧手里的扫帚贴在母亲的门前,听到里面母亲的哀求:“不要,求求你了。”
她怒气冲冲得踢开门,只见村里的刘跛子正一个手按住娘亲的双手,一个手扒娘亲的衣服。
荞妹知道自己力气不够大,上一个这样做的贼在自己冲上去时给了她一脚,踹的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还是当时闹得动静太大,被起来解手的邻居刘家叔叔听到,才赶走了贼人。
如此一想,荞妹猛地冲出院子,大声喊:“着火了!
快起来救火啊!
救命啊!”
如此喊了两遍,许是荞妹的声音太过尖锐,各家养的狗被吓醒,嗷嗷叫起来。
刘跛子赶忙从张氏房间跑出来,路过狠狠瞪着他的荞妹时,猛地伸手扇了她一巴掌。
荞妹一下爬起来,拿起身边的扫帚,对着跑出门刘跛子的脚就是一戳,看着刘跛子被戳的脚绊脚往前扑去,“活该!”
她冷哼了一声扭头把门锁上。
跑进了房门,荞妹看着她娘坐在床边垂泪。
“没事吧娘!
我己经把那贼打出去了!”
张氏看着荞妹红肿的脸,绝望道:“荞妹,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荞妹安慰张氏:“没事的娘,等我长大了那些人就不敢来了!
长大了我就有力气了!”
张氏听到荞妹说这话,原本不定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
自己就算了,荞妹还小,不能让她经历这些。
前段时间有媒人上门说亲,她顾及荞妹还小,怕去了别家受欺负,因此都推了那些亲事。
如今看来,不如找一个能护住她们娘俩的男人嫁了,也免得每晚担惊受怕。
想到此,张氏试探着对荞妹说:“荞妹,不如娘给你找个地方,让他保护咱们娘两个,以后就再也不怕贼了。
娘受够了。”
荞妹一愣,她看着张氏红肿的眼睛里充斥着紧张不安,还有一点期待的眼神,扯开嘴一笑:“娘,这个你决定了就好呀,只要他能对你好,荞妹都可以的。”
“好,那我明天就去找那个媒人。
你放心,娘亲永远是荞妹的娘亲。”
张氏攥着衣角的手一松。
荞妹走到门口,踮起脚边关门边说:“那娘亲你早一点休息。”
坐到院门口的台阶上,荞妹双手撑在腿上抬头望星星——她想爹了。
她爹告诉他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星星挂在天上,不知道天上的爹爹看到她们娘两个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在天上干着急呢?
荞妹感觉她爹好像出现在身边,摸着她的头说:“荞妹荞妹。”
荞妹的名字出自于粮食中的荞麦,她爹希望她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荞妹得她爹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爹了,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女儿而嫌弃。
她真的好想他。
几天以后,荞妹家里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女人,甩着红手帕子笑的乐哈哈的。
从她嘴里荞妹知道这个人叫“李媒婆”。
李媒婆坐在桌边对张氏说:“哎哟妹子你就放心吧,这个男人家里的条件又好,出的彩礼也高。
虽然家里面有个儿子,但是你过去了就当家做主了!”
张氏有些犹豫,“你和他说了荞妹的事情吗?
我嫁过去是一定要带着我女儿的。”
李媒婆一甩红帕子捂着嘴笑:“这我能不说吗?
你放心吧,那男人不计较这些。
你要是同意的话,这彩礼我就放下了,一会我去通知那边定日子。”
荞妹看着李媒婆红红的帕子,红红的脸,总觉得这个人像人贩子一样。
张氏想了想后点头同意:“那辛苦李媒婆。”
李媒婆道了一声得嘞,将十五两的银子放在了桌子上,高高兴兴的扭头出门了。
隔天李媒婆上门来递了消息,称日子定在了三月初八,就在下个月,在水头村,离这里十里路。
定好日子以后,张氏去找了村里正说要卖地。
总归这个地方她们娘俩是不会再回来了。
媒婆一进家门,村里面就到处都传开了。
荞妹在外面和孩子们玩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个人问她:“荞妹,你娘要嫁人啦?”
“对呀对呀,我听我娘说嫁的是个鳏夫,什么是鳏夫啊?”
“笨!
鳏夫就是老婆死了的。”
荞妹不语,只是用树枝划拉着石头。
小孩子们还在吵闹。
“我娘说,那个人还是个杀猪的呢!
觉得荞妹的娘漂亮才想娶她的!
我娘说荞妹娘还没她好看呢!”
二蛋抬起头得意的嚷嚷。
“快得了吧,你娘都比不上荞妹娘一个指头漂亮。”
流着鼻涕的大牛道,他怀疑二蛋眼睛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了。
二蛋不服气,“我娘说的都对!
你们懂什么?
我娘说荞妹娘都不知道有几个男人了还能嫁的出去是……”“嘭”的一声,二蛋被荞妹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娘说你娘说,你娘说你是个傻蛋!”
荞妹站在地上双手叉腰瞪着他。
“我……我……我要回家告诉我娘!
呜哇~”二蛋站起来一溜烟跑回家,裤子上留着两个土圈圈。
其他小孩子们都怕二蛋娘,她长的高高壮壮的,一巴掌可以把二蛋爹打个踉跄。
于是便都跑了。
荞妹揣着心事往家走,隔着家门看见娘亲坐在临床缝红盖头。
因为家家户户穷,村里的女子出嫁都是自己缝盖头的。
娘亲绣工好,以前爹爹在的时候就经常接县里成衣店的活计。
只是这两年因为朝廷苛捐杂税,人们都没什么余钱买成衣,大多都是自己扯布做衣服。
因此娘亲就接不到什么活计了。
“娘亲,我听二蛋说,你要嫁给一个鳏夫。
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万一嫁过去受欺负怎么办?”
荞妹忐忑不安的问。
张氏放下手里的针线,叹口气说:“荞妹,这现在哪里有你情我愿的。
本来婚姻就不是我们女人说的算的。”
荞妹不解:“为何不是我们说的算?
娘,如果他对你不好就和离!
荞妹大了,会保护好娘的。”
张氏摸了摸荞妹的头,没有再说话。
——小剧场——“娘,呜呜呜。
荞妹说我是傻蛋。”
二蛋回家对着他娘嗷嗷哭。
“你又出去说啥了?”
二蛋她娘翻了白眼。
“我说……我娘说荞妹娘没她好看,我娘说她她娘不知道跟了几个男人还有人要……”二蛋的声音在她娘手指头的噼里啪啦响中慢慢弱下去。
“你奶在那里乱放屁的时候你没听到,你娘和你爸说这事的时候倒是让你听到了。
你娘对着镜子自恋随口一说倒让你听到了。
我就不知道在村里,我的名声被你传成什么样了!
你这个傻蛋!”
二蛋他娘站起身,大大的身躯挡住小小的烛火。
“娘,你怎么也骂我是傻蛋嗷嗷嗷!
别打啦别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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