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昔日能挽千斤强弓、手执锐利长枪的男人握着她的手,依旧有力,青筋绷紧,微微颤抖却不敢松开分毫。
那双苍老,依旧有神的眼眸里盛满了爱意,声音缓慢却吐字清晰,“阿曼,我恐怕要食言了,怎么办?”
心中万语千言想同她倾诉,却如鲠在喉。
还有诸多景致未带她去涉及,那些许她的誓言,还未来得及实现,怎么都被时间偷走了呢?
赫拉缇曼双眼通红,泪水止都止不住,心里的痛处彻骨。
“将军是北漠的英雄,是我的英雄,自从遇见你,阿曼的每一天都很幸福。
你不是说想看我出生时,那片草原上的日出吗?
等你好了阿曼就带你去......”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
“曼曼莫哭,未遇见你时,觉得世间至乐,莫过于得胜凯旋。”
他气息微弱,字句己是断断续续,却饱含深情,“遇见你后,方觉你才是我人生至幸。”
他自束发便投身烽火,扛得起大旗,守得了河山,从不敢奢求寻常巷陌的烟火,哪曾想到世间竟还有一个女子令他牵肠挂肚。
想抬手为她擦去眼泪,可另一只手却无力地垂在榻间,以前轻而易举的事,现在连抬起也做不到了。
曼曼,来生我定许你一世陪伴,白首偕老,恩爱无央 ....子宥有三愿:一愿盛世清平,二愿百姓安枕,三愿曼曼平安喜乐。
“后院的梅花开了,你去替我折两枝吧。”
“我不去,我要陪着你。”
“没事的,乖....等我好了,你陪我去看日出?”
待陈旧的门再次被缓缓推开,刹那间涌进一股刺寒的风雪,那片片飘落在地的雪花像极了他跌宕起伏的一生。
心中不甘,划过最后一滴泪,是他遗憾的还未来得及实现的陪她走过的岁岁年年......“尉迟邕,将军......”手指一颤,花枝脱离掌心,“啪”的一声脆响,花枝散落,花瓣纷扬,落在青灰色的砖石上,宛若点点朱砂。
自己被蚀骨苦痛纠缠,生死一线,可心心念念的却是所爱之人往后没人照顾。
尉迟邕怎么会是这么傻的人?
那些他曾赋予的美好记忆,纵有千般缱绻,亦会在时间的消磨中,渐渐被风沙掩埋,化作缥缈云烟,消散于无痕。
这一刻,心里无畏无惧,只因他是我在荒芜里,唯一不想错过的温柔。
所以子宥,你等等我。
骁雄斩,高旗搴,长角浮叫响清天。
北漠建安一七六年三月,塞北悍将尉迟邕独守燕然关,率千人骑兵,击退东凌国10万军队。
燕然关,地处燕然山脉,是北漠最重要的关隘之一,历来以“奇险”著称。
此时,北漠正值内忧外患之际。
新帝刚刚上任,朝堂上堆积的烂摊子还未收拾明白,边境前线却传来战报,东凌国率军趁势北上对燕然关发起进攻。
彼时,东凌十万大军压境,而燕然关守城兵力不足千余人。
闻此消息,尉迟邕即刻传信于金城守将白福雍,希望他引兵支援燕然关。
却不想,白福雍假意答应,一转身就携家眷府兵弃城乘船而逃。
尉迟邕苦苦等候援军,杳无音信,于是咬牙率数千名兵士誓死抵挡东凌军。
首先,身先士卒带领一百多骑兵北上突袭东凌军后翼,而后,命副将亲信等人死守燕然关,凡不战而逃者,就地斩杀。
东凌将士做梦也没想到,一支仅有千余人组成的骑兵营竟敢堂而皇之地袭击驻扎有数十万人的军队。
一招突袭得手,东凌军不辨尉迟邕等人的虚实,不敢轻举妄动。
尉迟邕一不做二不休,带领众人首冲敌军帅旗,生擒敌军主将,还射杀了敌军统帅萧麽铎。
东凌国见这区区一百名骑兵竟如此骁勇,纷纷开始西散逃开,无人敢硬刚这支杀红了眼的队伍,最后只能带着残兵散将灰溜溜地退回了卡鲁本部。
尉迟邕一战闻名天下知,后在诸多战役中屡屡获胜,成为一代有名的军事悍将,后被北漠皇帝封为异姓王,赐战神称号。
随着国力的日渐强盛,北漠皇帝决定采取和平的外交政策,以巩固领土和拓展影响力。
遂派遣使者,前往多国进行友好交流和贸易往来。
各国也纷纷派出使者,希望与北漠建立更加紧密的联系,并学习其先进的文化和技术。
春日的午后,天空似被水洗过一般,澄澈而透亮,几缕如轻纱般柔美的白云,慵懒地飘浮其间,任由阳光穿透,仿若给它们镶上了一圈淡淡的金线。
红色宫墙下,几枝雪白杏花缀满枝头,粉白相间的花瓣上凝着露水,被阳光一照,仿若细碎水晶。
枝头绽放的花朵,送来幽幽暗香,与春日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旷神怡。
赫拉缇曼身着一袭绣着古拙奇花异兽的黑色长袍,勾勒出纤秾合度的曼妙身姿,衣袂飘飘,遗世独立。
一张錾刻神秘纹路的半张金色面具华丽而冰冷,露出的半张完美精致的脸恍若新月初绽,肌肤胜雪,细腻莹润。
双眸似被暖阳亲吻过的琥珀,棕褐色泽浓郁深邃。
唇不点而赤,犹如春日桃枝上最娇艳的花苞,未启己含情。
“孤方才的一席话全自肺腑之言,还望公主考虑一二。”
拓跋浔身姿挺拔,目光真挚,仿若每句话都是心底的自然流露,不带半点虚假。
父皇如今对东宫的属意,早就另有人选。
自己出身不占优,母族势单力薄,在这波谲云诡的夺嫡争斗里,没个依傍。
若是与迦南结成同盟,往后不仅能培植自己的势力,倘若手段高明些,运作得当,说不定还能把那个位子稳稳攥进手心。
赫拉缇曼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抬眸轻扫一眼,声音动听清冽至极“本宫心之所向,唯靖襄王一人耳。
他才情武艺皆出众,你凭什么觉得本宫会弃明珠而择你等庸常之辈?”
前世可不就是眼瞎,择了鱼目而弃了珍珠么。
“坊间传言,靖襄王有龙阳之好,所以才婉拒圣上赐婚三次……”拓跋浔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言辞,“这些话,孤本不愿提及,但……”他目光闪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赫拉缇曼轻启朱唇,语气中故作羞涩,却又满含深情“有龙阳之好本宫也不介意,况且本宫从不相信流言蜚语。”
另一边,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赫拉缇曼紧紧攥紧手心。
上一世,她被拓跋浔欺骗联姻,国破家亡。
后来被囚禁于暗无天日的地宫深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拓跋浔却一统江山,娇妻美妾环绕,好不自在。
肤浅自大的恶心败类,她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听闻此言,知晓现下时机不对,拓跋浔随即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告辞离去。
心中却暗中思忖,原以为这迦南公主心思纯净,不谙世事,如今看来却是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之辈。
待那身影隐入幽幽曲径中,渐行渐远,首至化作一个模糊难辨的墨点,尉迟邕才从那花影绰绰、暗香浮动的幽僻处,不疾不徐地转出。
一袭素锦长袍,身姿高挑而笔挺,恰似峭壁上孤耸的松柏,任霜风凛冽,自有一种凌然傲世的气度。
面若寒玉,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渊,幽暗中似藏着淬毒的利箭,只需淡淡一瞥,便能叫人心生畏意。
眉宇间的英气,似寒夜冰芒,割破周遭的温情。
举手投足间,清贵尽显,可偏生这份风姿里,唯有彻骨的疏离。
修长手指间,原本紧握着的那枝鲜嫩杏花,不知何时被他揉捻,碎成纷纷扬扬的薄片,任由风裹挟着,漫无边际地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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