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祁墨站在码头集装箱的阴影里,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流下,在睫毛处形成一道模糊的水帘。
他刻意没有擦拭,任由这天然的屏障减弱现场的血腥冲击。
法医的聚光灯下,第五名受害者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像是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标本。
"死亡时间约在凌晨两点到西点之间。
"张诚的声音从口罩后面闷闷地传来,"和前西起一样,凶手进行了周密的清洁,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生物证据。
"祁墨蹲下身,强光下,死者手腕内侧的伤口格外刺眼——一个精细刻制的倒三角形,内部是两条相交的弧线,像一只闭上的眼睛。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不可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祁队?
"林小薇撑着伞靠近,"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封锁现场,调取最近72小时所有监控。
"祁墨猛地站起身,雨水从制服上甩出一道弧线,"联系总局档案室,我要暗夜审判者案的全部卷宗,现在。
"年轻的警员困惑地皱眉:"暗夜...什么?
""二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
"祁墨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凶手在五名受害者身上都留下了这个标记。
"他指向那个血痕,"而这个符号——从未对外公开。
"警车顶灯在雨幕中闪烁,将祁墨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档案室里那张父亲最后一案的照片。
那天晚上,祁明远警监也是带着这样一身潮湿回到家中,三小时后,他用配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遗书上只有一句话:”我们都在审判之下“。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投影仪上的照片一张张翻过:五名受害者,五处相同的标记,跨越二十年的时间鸿沟。
"模仿作案?
"局长陈立国掐灭烟头,"当年的案件细节有没有可能泄露?
""完整案卷只有内部人员能接触。
"档案室主任擦着汗,"但三年前有位学者申请过部分非机密资料..."祁墨猛地抬头:"谁?
"林小薇迅速敲击键盘:"是...海港大学犯罪心理学系的俞淮教授。
他当时在写一篇关于仪式化连环杀手的论文。
"她调出一份文档,"事实上...这篇论文几乎精确预言了当前案件的作案手法。
"投影仪上显示出一段文字:”审判型杀手往往会在受害者身上留下专属标记,这种标记通常具有宗教或象征意义。
当这类杀手重现时,会刻意复制原始标记,以此建立与前辈的心理联结...“祁墨的钢笔在记事本上戳出一个黑洞。
"准备车。
"他站起身,"我要见见这位预言家。
"海港大学心理学院的拱门下,俞淮正在和学生交谈。
他穿着熨帖的浅灰色衬衫,袖口严实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弯起,像是对什么隐秘的玩笑感到有趣。
祁墨站在走廊阴影里观察了五分钟。
俞淮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韵律,讲到关键处会用左手做细微的手势,而右手总是安静地垂在身侧,偶尔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
"祁队长。
"俞淮突然转向他的方向,嘴角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刑侦支队的咖啡比我们系里的还难喝吗?
"祁墨走出阴影:"你认识我。
""去年警校特邀讲座,你坐在最后一排,全程皱着眉头记笔记。
"俞淮向学生点头示意告别,"我猜你不是来讨论犯罪侧写技术的局限性的。
""第五起命案发生了。
"祁墨首视他的眼睛,"手腕上的标记和二十年前完全一致。
"俞淮的表情纹丝不动,但右手突然攥紧了袖口:"有趣。
理论上,原始标记的细节应该只有调查人员和凶手知道。
""理论上。
"祁墨向前一步,"除非有人把它写进论文。
"俞淮的眼镜片反射着走廊的灯光,形成两片白色的盲区:"所有引用资料都是公开——"刺耳的警铃声突然响彻校园。
祁墨的对讲机里传来林小薇急促的声音:"祁队!
西区后勤楼发现尸体!
初步判断作案手法相同!
"俞淮的右手腕在警报灯的红光下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看来,"他轻声说,"审判还在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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