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夜晚,沈明珠撑着伞匆匆往家走去,路灯上亮起的红灯阻挡了她匆匆的脚步。
灯绿灯的间隙,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传来——身着绿色裙子的小女孩追逐着小金毛,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车灯的提示。
来不及思考,沈明珠丢下雨伞冲到马路中间推走小女孩,自己却不幸被绊倒,或许是因为雨天路滑,车转向了,首首冲向刚才沈明珠站的路灯旁,如果她没有冲上前帮助小女孩,她现在应该己经被卷到车轮下了。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沈明珠撑起身子,跑到车前使劲拉车门,试图将司机也救出来,幸好平时的沈明珠有锻炼的习惯,让她有力气将司机拖出来,看着司机满脸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关心一句。
——一声闷响后,油箱裂开的汽油被电火花点燃,火舌瞬间吞没了车尾。
紧接着,左侧钢化玻璃在高温中炸裂,飞溅出的玻璃碎片划伤了她的眼睛。
玻璃碎片飞来的瞬间,沈明珠只感到眼睛一阵冰凉的刺痛,接着便是火烧般的剧痛。
她踉跄着脚步,捂住眼睛,温热的液体从指缝渗出——不知是血还是泪。
眼睛勉强睁开,视野却像隔了一层雾蒙蒙的毛玻璃,连路灯都化成了扭曲的光团。
记忆的最后的一幕是女孩绿色的裙子。
故然感到了绝望,但沈明珠还是强打精神拨打了急救电话。
在说出事发地点之后,咔哒一声——紧握的手机因脱力而掉在地上,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断掉,晕倒在地的女孩,还穿着工作装,可满脸的血迹,彰显了她刚才经历了怎样的浩劫。
——她颤抖着去手摸右眼,指尖触到一块尖锐的玻璃碴,嵌在眼皮边缘。
左眼勉强能视物,但视野里的一切都扭曲成奇怪的几何形状——救护车旋转的蓝光变成螺旋,医护人员的身影拉长成诡异的影子。
"右眼被玻璃划伤,瞳孔对光反应迟钝。
"有人在说话,声音忽远忽近,"左眼疑似脑震荡引起的视物变形。
"救护车的顶灯在沈明珠残存的视野里炸开成放射状的光斑。
每次心跳都带来新的疼痛,像有人用锤子敲打她眼窝里的神经。
护士往她眼睛里滴麻醉药水时,她闻到一股金属般的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刺鼻气息。
"能看见这个吗?
"医生举起两根手指。
沈明珠的右眼只能感知到一团模糊的灰影,仿佛隔着一层结冰的毛玻璃。
当他被推进医院走廊时,天花板上的LED灯管像一把把光剑刺入瞳孔,逼得她闭紧勉强能见光的左眼。
手术同意书递到面前时,她的右手抖得握不住钢笔。
"玻璃碎片可能伤及角膜和视网膜,"医生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如果视网膜完全脱离..."钢笔尖划破纸张,留下一道丑陋的墨痕。
更衣室的荧光灯下,手术服蓝得刺眼。
当护士给她注射术前镇静剂时,沈明珠盯着自己手背上渐变的淤青,突然想起,意外发生前,她撑着的那把雨伞,好像也是这样的青紫色手术台的金属触感透过单薄的手术服传来。
麻醉师的声音从头顶落下:"现在要给你的眼球周围注射麻醉药,会有些胀痛。
"针尖刺入眼周皮肤的瞬间,沈明珠咬破了嘴唇。
咸腥的血味在口腔里扩散,与此同时眼球渐渐失去知觉,像被泡在冰水里。
"角膜裂伤约6毫米,先清除表层玻璃碎片。
"主刀医生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
传到沈明珠的耳中是混沌的,什么都是模糊的。
沈明珠能感觉到器械碰触眼球的压力,却没有任何痛感,这种抽离的体验比疼痛更令人恐惧。
药物注入静脉的凉意顺着血管蔓延。
沈明珠感到自己正在下沉,手术灯的光圈渐渐模糊成乳白色的雾。
在意识边缘,她恍惚看见车祸时的玻璃碎片在空气中缓慢旋转。
当她在恢复室醒来时,最先感知到的是右眼上厚重的敷料压力,然后是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味。
医生俯身检查时,白大褂的领口别着的钢笔泛着冷光——和手术器械同样的金属光泽。
窗外,雨还在下。
雨滴撞击玻璃窗的声音,和车祸时玻璃碎片洒落的声音如此相似。
沈明珠抬起缠着纱布的手,在眼前缓慢晃动——只有左眼能看到模糊的残影,而右眼的世界,依旧是一片无光的深海——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