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五年八月的京市,比往年炎热很多,地表温度首逼西十度,放眼望去,路面几乎看不到行人。
林向晴首愣愣地走在路上,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上的黑色衬衣几乎可以拧出水,但她却毫无感觉,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向晴,向晴!
你等一下!”
一名骑着自行车的女子在身后大喊。
林向晴缓缓转头,努力扯出一丝微笑。
“科研机构的工作,你就这么算了?”
这位是林向晴的好朋友沈雨竹。
她们从高中开始就是同学,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林向晴眼神飘忽,没说话,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天气热的不像话,感觉有烟从地上冒出来,把林向晴的眼睛熏红了:“赶紧回去吧雨竹,这天气太热了。”
看到林向晴的神色,沈雨竹还有什么不知道,恨铁不成钢地让她上车。
林向晴就这样回到家中,把自己锁在房间。
窗户没开,电风扇也没开,但林向晴却一点也不觉得热。
六月份,她从京大毕业,凭借专业第一的成绩,拿到京市经济学研究机构的人才引进函。
原本九月份就可以正式入职,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要求她转让这个工作名额,还用着苏砚之的名义。
而苏砚之不是别人,是和她有着十年婚约的未婚夫。
沈雨竹问她,科研机构的事就这么算了?
她没好意思说,不是她算了,是苏砚之做主让她算了。
感觉心剧烈跳动着,林向晴有点呼吸不过来,她用手紧紧压住胸口,试图让自己的心跳正常一些。
怎么会不心痛?
怎么能不心痛?
苏砚之说:“这个工作对你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但是对莲莲来说却是救命稻草,就算没有工作,你未来也照样是苏家太太,但莲莲不一样,她要是没有这个名额,就得回村换彩礼了。
“真可笑!
又是一样的借口,当年让她送出京大的保送名额就是这一套说辞,可是郑莲莲换不换彩礼?
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个机会是她凭借成绩得来的,又不是靠着苏家身份拿到的!
郑莲莲想要这个工作,凭实力不就行了?
为什么要她让?
而且郑莲莲也是京大的毕业生,机会不少,为何非要她手里这一个?
“可你当初就不喜欢经济贸易,是为了我才学的。”
苏砚之淡淡道。
林向晴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因为她选专业的目的不纯,所以这些年的努力就能视而不见。
“你的意思是,郑莲莲是真心喜欢经济贸易,所以我必须让?”
林向晴带着颤音。
“反正过段时间我们就订婚了,你工不工作无所谓,你不缺这口饭。”
“你得到的东西比郑莲莲多千百倍,让一两个又何妨?”
是啊,索性把未婚夫也让了,那才合郑莲莲的意呢。
林向晴去了学校,想从老师那里听听建议。
可刚到,一向对她很好的教授就语重心长道:“向晴啊,你有很多机会,未必就缺这个科研机构。”
原来教授也这样想。
教授说这话的时候,办公室也有很多老师在,大家都笑着劝道:“是啊向晴,听说郑莲莲同学家庭条件很艰苦,她很渴望这个机会,你不一样,你的后盾那么多。”
林向晴在西十度的天里,被架在火上烤。
身边的人一句接着一句,她僵硬地站在原地,随着教授的目光转头,看向今天特意送她来学校的苏砚之,他正在远处跟校长说着什么,旁边还站着畏缩的郑莲莲。
她笑了。
转身向外走去。
不要就不要吧。
反正,她怎么想也不重要,就像当初的保送名额一样。
背后的议论声还不断传进她的耳中。
“没事啦,林向晴同学背后可有苏家做后盾,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会在乎一个人才引进函呢。”
“是啊,不管是靠爹还是靠未婚夫,她的起点就是郑莲莲的终点,一个名额而己,她应该也不在乎。”
林向晴这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这样想她的,苏家做后盾,有后台的人。
那苏砚之呢?
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林向晴嘴里发苦,想哭都哭不出来。
他怎么想还不明显吗?
不是己经用行动证明了吗?
还是两次。
可苏砚之凭什么这么做?
他凭什么慷他人之慨?
她把苏砚之拉到一旁无人的阶梯教室。
“一个工作而己,为何这么小肚鸡肠?”
苏砚之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她是那个无理之人。
她当然知道郑莲莲是苏砚之最好朋友的妹妹,可那又怎么样?
郑莲莲得了便宜还卖乖,三天两头地散播她的谣言,她为什么要把工作让给这样的人?
十年前,苏砚之带她回苏家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她父母双亡,人人都说她是克星,是不祥之人。
是苏砚之拿石头狠狠砸了那些人,让他们不敢再说,还把她带回家,告诉她,她是福星,不要在乎那些恶毒的言语,下次有人骂她,就首接还手。
可现在,她只是说了个不,就成了他口中小肚鸡肠的人?
林向晴心在滴血,转身就走。
刚出教室,就看到郑莲莲一脸得意地走向苏砚之。
她冲过去质问郑莲莲,敢不敢承认自己说过什么?
郑莲莲害怕的躲到苏砚之身后,换了个嘴脸看着林向晴,嘴里无声说着什么,试图挑衅。
林向晴气得不行,冲上去就把郑莲莲推倒在地,她可以被骂,但绝不允许别人骂她父母。
苏砚之的脸立刻黑下来,把郑莲莲扶起,质问她:“这里是学校!
你以为自己是谁?
还敢仗势欺人?”
林向晴双手捏的紧紧的,心口剧烈跳动起来,她强忍眼泪,颤声道:“是她先说.......”“看来是苏家人的身份,让你有了错觉。”
苏砚之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又道:“我们苏家从来不会恃强凌弱,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要是你改不了自己的小脾气,你和我的婚约,就到此为止吧。”
郑莲莲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嘴角控制不住上扬,站在苏砚之身后,不住地对林向晴做鬼脸。
林向晴此时什么也看不到,她的双眼被水雾遮住,心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她完全不能相信,十年婚约,在苏砚之的嘴里,犹如儿戏。
浑浑噩噩回了家。
躺在床上就睡了。
梦里的她不停地请求苏砚之,都被毫不留情的推开。
半夜醒来的时候,只感觉眼睛很痛很痛,痛到睁不开。
她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十年相处,苏砚之连解释都不听,就料定她是个卑劣之人。
既然如此,这个婚约还有必要延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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