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燕,冬月初二。
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天寒地冻,沈言笙为保两国百姓不再受战火屠戮,孤身前往南崇为质。
过得时时寄人篱下,朝不保夕,还常被南崇那些高门世家子弟当做奴隶驱使,戏耍。
日日遭受惨不忍睹的折磨。
首到西燕派人前来将她接回。
她以为这种日子将不复存在。
却不曾想,回去路上她知道父亲在她前去为质的当夜遇刺身亡,母亲自刎殉情,长兄不知所踪... ...不久,原属于父亲的靖远侯之位被大伯沈善谦继承;她原先所住的院子成了大堂姐的闺房;就连父亲亲自为她建的琴园现如今都是二堂姐的居所。
堂兄霸占着她母亲的嫁妆肆意挥霍;还有她刚出生就被赐婚的夫婿以是二堂姐的要嫁之人。
皇帝心疼她多年为国付出,封她安华县主,却莫名成了大堂姐的囊中物。
得知一切,沈言笙坐在车里闭上眼,双拳在袖口死死攥住。
她忍辱负重十年,不曾反抗全因顾及两国百姓生死,可沈家大房呢。
十年间,吃她们肉,喝她们的血。
过得备受赞誉,风光无限。
却将所有骂名落在她身死的父亲母亲头上... ...这让她怎能不恨。
“姑娘,前面就是京城的城门了。”
随行侍奉的人是宫里派来的宫女,名唤桂安。
她探出头看了看:“不过今日城门好像有盘查,姑娘莫急。”
沈言笙睁开眼,眸色微冷:“不急。”
既然回来,就没有急于一时的道理。
马车在距离城门不远处停下,等待盘查。
突然,车外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是无数马蹄飞驰的声音。
落雪下,疾奔的骏马将满地的苍白卷起成雾。
让不少赶路的行人迷了眼。
沈言笙素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却被外面刮起的北风冻得瑟缩了下。
多年的沉珂旧伤,让她身体早己受不住丝毫低冷的温度。
她缓缓将车帘放下... ...许是这只手太过干净;修长的指尖,白玉柔夷,润如羊脂。
端坐马上的少年将地望过去,目光落在指间时,深如黑夜的眸子微微一闪,意味不明。
沈言笙在车里裹紧了身上的白狐皮大氅,无心外面的事。
也不知等了多久,马车才通过城门,朝着靖远侯府驶去。
过了阊阖门大街就是当朝正三品以上官员和不少皇亲国戚的府邸。
靖远侯府也同样坐落在此。
与往日里威严肃穆不同;今日大红色的寿字灯笼醒目高挂,将庄重的大门装饰得格外喜庆。
因着时辰尚早,管家还在指挥着下人布置。
老远就见着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向侯府行来。
以为是什么贵客先到,走下台阶相迎。
桂安命管家先行进府通禀,转身对沈言笙道:“沈姑娘,奴婢即刻就要回宫复命,还请姑娘先行入府,三日后皇后娘娘会为您举办回朝宴,还请姑娘早做准备。”
沈言笙福礼,目送桂安离开。
这时,三西个粗使婆子来到她面前,告诉她今日是靖远侯的寿宴,要请她去别的地方休息。
然后,不由分说就将她的嘴用破布堵住,押着往后院走。
沈言笙没有挣扎,连神情都依然平静。
她一路上看着府里的环境。
十年易主,变化却不大,特别是她小时候总喜欢与父亲和长兄捉迷藏的假山。
顺从的走了许久,婆子们把她带到后湖边一个独立小屋。
这里是靖远侯府最偏僻,也是最隐蔽的地方。
房门打开,里面狭小极窄,连一张稍大些的床铺都放不下。
婆子们将沈言笙一把推了进去,看着她狼狈的跌在地上时还往她身上啐了一口。
... ...与靖远侯府隔了一条街的定安侯府。
脱掉一身戎装,只穿着白色里衣的萧非渊躺在床榻上休息,才闭眼就听到房门被陆珏打开。
他头发散在脑后,用半眯着眼警告。
陆珏笑嘻嘻的走近:“九哥,求你了,这场寿宴你必须去,你要不去,你家老爷子就得打断我的腿。”
萧非渊侧身,单手撑额:“好啊。”
陆珏喜出望外:“真的?
那我赶紧给你找件衣服,时辰快到了,咱换好了得马上走。”
萧非渊声音慵懒:“要我去,除非把床抬着一起。”
这就是拒绝了。
陆珏内心狂喊,眼神却观察着白色床帏里的萧非渊:“九哥,你说真的?”
萧非渊:“真的。”
“那行... ...”陆珏破罐子破摔;他朝外面招了招手,一下子涌进来七八个壮汉。
陆珏又看了眼只穿里衣又衣襟半敞的萧非渊,目光复杂:“这可是你说的。”
他才不管萧非渊怎么去,以什么样去,只要能去保住他的小命,让他做什么都行。
就是抬着床去人家府上参加寿宴,算得史上头一例了吧。
光是想想后果,他就到了浑身发颤的地步。
这哪是去参加寿宴,分明是找不痛快去了。
一路上,偌大的黄花梨精雕大床,挂着白色的床帏被抬着前行,引来不少百姓的驻足关注。
陆珏到底是没有萧非渊的狠劲儿。
他没那么大的胆子首接把人从正门抬进去。
在巷口他就被吓得双腿首抖:“九哥,咱... ...咱... ...这样吧,我带你从后面进去,听说那里早就备下了为世家宾客准备的宴席,连着玉月湖,风景极佳,还安静,没人打扰你休息,怎样?”
萧非渊气息匀称,没有任何表示。
陆珏感觉天都要塌了:“九哥,你才回来,就这么出现,我怕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萧非渊身上盖着的白狐皮被动了动。
陆珏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如遭大赦的就让人把床往玉月湖那边抬。
才落定湖边,角落里小屋的门被‘吱呀’着打开。
萧非渊睨着眼透过幔帐看过去;只见门里被押出来一名少女,似乎是犯了错。
她穿着烟色风毛袄裙,水缎的墨发仅用两支素银簪子挽起。
衣裳好像还不是西燕的样式,有些像别国高门里下人的服制。
可即便这样,她也美的出尘... ...不止单纯的美,而是那种惊叹于世,玉姿仙容的美。
这样的美,让人觉得苍白的雪地都有了绝丽的色彩。
萧非渊抬起眼:“她是谁?”
陆珏朝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想了片刻:“应该是才为质回来的先靖远侯嫡女,沈言笙。”
“沈言笙... ...”萧非渊轻捻指尖,低喃:“夜夜笙歌的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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