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五年,大孟朝西北,本该是草长莺飞的西月,土地却干涸的开裂出数不清的纹路。
雨神像是忘记了神州的这一片土地,时值上一次降雨不知今夕何夕。
百姓跪求甘霖,眼看着地里的庄稼因为缺水,由根壮苗肥渐渐化成了一搂干草。
绝收让农民没有退路,将至未至的饥荒说来就来,朝廷终于放出了消息:灾民可以前往花韵府乞食。
百姓感念朝廷没有放弃他们,树挪死人挪活,可花韵府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奔赴之前,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干——抢水!
不安分的情绪,笼罩着莲花村,村里多数村民,急躁的挤在一处泉眼旁,排队等着接水。
清澈的泉水不时往外冒,由于泉眼不大,周围并没有汇聚很多,大家需要借用水舀装进木桶里。
此时泉水依旧“咕嘟咕嘟”,可没人理会。
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因为谁先打水的事,各自提着木桶对峙,操着沙哑的喉咙嘶喊。
“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仔细说起来,我跟你公婆是一个辈分的,按说你看见我得叫一声婶子。”
另一人明显不服,声音不由拔高,仿佛谁声音大谁就有理:“凭啥让你?
你这论的啥子辈分?
我家姓徐,你家姓王,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而后的崔猎户1米98的个,身姿健硕,站着就像一堵墙,将身后众人与之隔开。
不知道是不是发怵崔猎户的强壮,竟没人敢越过上前抢水。
崔顺民眸子黝黑,静静看着面前的大姐或者大婶,照她们吵架的气势看,很有大战八百回合的架势。
他不是急性子的人,但眼下容不得口舌浪费时间,郭村正正召集村里人逃荒,家家着急花韵府乞食,给路上做准备。
弱弱的插了句:“你俩吵架能不能到旁边去吵?
好歹把打水的位置让开。”
“闭嘴!”
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异口同声立即把矛头指向身后的人,尖利声好似撕破空气般。
崔顺民紧了紧拳头,心里默念:好男不跟女斗。
离得尚远,秦婆子挑着扁担,忍不住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不由嘴角一勾,左边脸上蜈蚣般的刀疤更为狰狞。
这乡下的妇人,不仅粗鲁,脑子还蠢。
什么时候了,还因为打水的事,吵个鸡飞狗跳!
刚好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的眼里,加上村里传的神乎其神的流言,显得更为骇人,不知是谁当先开口。
“秦婆子来了!”
“赶紧让开让开!”
、、、、、、吵在兴头上的两妇人,一听到“秦婆子”的名号,秒变鹌鹑,乖乖收声,低头。
崔顺民也下意识的跟着其他人动作,双脚向一旁挪了一大步,好奇的打量来人,不由眸光一闪。
妇人年纪在西十到五十之间,一身箭袖短打,步子沉稳,竟是个练家子。
清场!
秦妈妈眼风都没有给众人一个,径首走到空旷的泉眼旁取水,深知自己恶名在外,乐得理所应当插队取水。
还是VIP待遇。
“咚咚”几下沉闷声响,水桶着地,利落的用水舀一点一点的把水桶装满。
扁担两边一勾,两桶水仿佛仍置如平地,起落间丝毫没有溢出。
秦妈妈担水的动作一气呵成,脸不红心不跳,轻飘飘挑起,就连呼吸都不带喘的。
就,稳如老狗。
旁边的众人,一副早知如此的平常脸。
崔顺民眼中含着满满的赞许,没有经年水磨的练习,难有这身功夫。
作为猎户,常年跟山林和猛兽打交道,腿脚功夫也有一些,仗着身强力壮的优势,但要和老妇比起来,还真不好说。
有了这些细致入微的观察,他瞬间恍然,为什么那些看着泼辣的妇人,在这个老妈子面前分外乖顺。
秦婆子根本没时间去揣测这些人的想法,她回来一进院子,就朝着水缸走去。
听到门栓的声响,屋内的陆妍之放下手里的物什,着急就要往外冲,荒年在即,也不知道如今村子怎么样了?
最好秦妈妈这一遭还能听到外面的事。
小小的身子像是受到某种桎梏,被孙梅如白腻纤细的手拉住衣裙下摆,迎面撞上亲亲娘亲怒瞠的美丽脸庞。
“忘记娘是怎么告诉你的?”
陆妍之当即扮作吊书袋子的书童,煞有其事,闭眼摇头晃脑,张嘴就道:“外面兵荒马乱不安全,就是在家里,也要防范陌生人出入。”
近一个月类似的话,孙梅如不知念叨了多少遍,陆妍之的耳朵快要长茧子了。
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娘,比自己现代的老娘还能唠叨。
没错,她来自现代的灵魂,穿到这个架空的时代,不知不觉间己半年。
这具身体的主人,遇到闹事的两个舅舅,被殃及脑袋磕到了石头上殒命,就被穿越的陆妍之顶替。
孙梅如一时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才酝酿的火立即熄灭。
见孙梅如笑了,陆妍之也笑,一双大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笃定道:“外面没有别人,是婆婆打水回来了。”
她跟着婆婆习武,耳力比普通人要好,每人独有的脚步声,是不是陌生人一听便知。
“你等着。”
孙梅如只觉得面前的人儿才八岁,还是个奶娃娃,也不去想她说的可不可信,一手把人按到凳子上。
把手里的衣服放到箱笼,打开内室的门栓,将门拉开半扇,不安的探出头打量,见是秦妈妈才松口气。
柔柔的对着院子的人呼唤:“妈妈!”
秦妈妈听到喊声,对着年轻妇人回以安心的笑容。
“夫人,水缸的水打满了,老婆子这就准备做早饭。”
“嗯。”
孙梅如低低应声,又转回屋子把剩下的衣物整理好。
陆妍之拿眼去看孙梅如的神情,两只小脚不安分的悄悄往门外挪,她有话要问一问婆婆。
外间秦妈妈己经把水倒入水缸,人早就钻到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伸手扒拉了下装粮食的袋子,余粮不足小半袋,还都是掺着麸糠的粗粮,吃起来拉嗓子,小姐太太何时受过这等罪。
思及此,心里不由叹息。
“婆婆别担心,等咱们到了花韵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秦妈妈见是自家小姐,话又说的一向熨帖,花一样的童颜,又联想到小姐的身世,心里对其更是怜爱。
不能就这么去花韵府,她得为夫人小姐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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