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头痛。”
像是有人拿着凿子,正对着她的太阳穴狠狠敲击,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残忍。
温南乔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昏暗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屋顶,朽坏的木梁上挂着蛛网,冷风正从墙壁的裂缝里呼啸着灌进来,卷起地上的几根枯草。
她在哪儿?
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进脑海,挤压着她原本的认知。
现代,美食博主,意外……年代文,炮灰,同名同姓,受气包温南乔……高烧,被卖,嫁给家暴男李二流子,然后被打死……这里是……七十年代末的某个贫穷村落。
她躺在一铺冰冷的土炕上,身上只盖着一床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破旧棉被,根本抵挡不住寒意。
又冷,又饿,脑袋昏沉得像是灌了铅。
“砰!”
一声巨响,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粗暴地踹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个穿着打了补丁的臃肿棉袄,颧骨高耸,嘴唇削薄的女人端着一个豁口的粗瓷碗闯了进来,眼神里满是嫌恶与不耐。
是继母刘兰。
碗里是浑浊的、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还隐隐飘散着一股食物馊掉的酸味。
“死丫头,日头都晒屁股了还装死!”
刘兰的声音尖利刻薄,像是指甲刮过糙裂的木板。
她几步走到炕边,将那碗馊粥重重往炕沿上一顿,发出刺耳的声响。
“赶紧给我起来!
隔壁村的李二流子今天就来接亲,耽误了时辰,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李二流子……温南乔的身体因为这个名字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记忆里,那个男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混子,好吃懒做,喝了酒就打老婆,前头那个就是被活活打死的!
而刘兰,为了那二十块钱的彩礼,就要把“原主”推进这个火坑。
原主残存的绝望和恐惧像是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温南乔淹没。
不!
她不能嫁!
嫁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我不嫁!”
嘶哑的声音从她干裂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濒死的挣扎。
回应她的,是刘兰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
温南乔本就虚弱的身体首接被扇得跌回炕上,耳朵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地疼。
“贱皮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刘兰叉着腰,唾沫横飞地骂着。
“二十块彩礼都收了,你想反悔?
门儿都没有!”
“老娘好吃好喝供着你,就是让你给我换钱的!”
剧烈的疼痛,加上心底翻涌的强烈不甘和愤怒,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某个未知的开关。
温南乔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
眼前一阵恍惚。
她仿佛“看”到了一片奇异的空间。
大约二十个平方大小,黑色的土地散发着肥沃的气息,土地的正中央,有一口古朴的石井。
井口正丝丝缕缕地冒着氤氲的白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力。
空间?
灵泉?
这是……她的金手指?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心中微动,想着那口清泉。
下一秒,一丝清凉甘甜的液体凭空出现在她干涸灼痛的嘴里。
泉水入口即化,顺着喉咙滑下,像是一股清冽的溪流,瞬间浇灭了那股灼烧感。
高烧带来的昏沉眩晕,似乎也减轻了那么一丝丝。
身体里,好像有了一点微弱的力气。
虽然不多,但确实存在。
温南乔剧烈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冷静下来。
硬碰硬,她现在这个状态,无异于以卵击石。
刘兰这种人,眼里只有利益。
她捂着被打的脸颊,蜷缩在炕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和虚弱的颤抖。
“娘……我头好晕……身上好烫……”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可怜,更加奄奄一息。
“咳咳……”她配合着咳嗽了几声,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传染的疾病吧?”
她小心翼翼地抛出诱饵,眼睛偷偷观察着刘兰的神色。
“要是……要是我这病……传给了李家……”“传染病”三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刘兰的头顶。
李家要是知道她塞过去一个病秧子,还是可能传染的病秧子,别说那二十块彩礼,恐怕还要找她算账!
刘兰脸上的刻薄和不耐烦果然瞬间凝固,转而被一丝惊疑和忌惮取代。
她最看重的就是钱,其次就是怕惹麻烦。
这死丫头要是真的病得快死了,或者真有什么脏病,那她这二十块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还要惹一身腥?
刘兰狐疑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炕上的温南乔。
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起皮,眼神涣散,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看着倒真不像装的。
这节骨眼上生病,真是晦气!
“呸!”
刘兰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浓痰,满脸的不甘心和厌恶。
“真是个丧门星!
便宜你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温南乔。
“就让你多活一天!”
“明天!
明天要是再不起来,老娘就是抬,也要把你抬去李家!”
说完,她不再看温南乔一眼,转身摔门而去,“哐当”一声,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屋子里,终于又恢复了死寂。
温南乔瘫在冰冷的土炕上,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几乎虚脱。
暂时安全了。
但仅仅是暂时。
刘兰的耐心只有一天。
她感受着口腔里残留的那一丝甘甜,以及身体里那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
这空间灵泉,是她现在唯一的依仗。
可是,这泉水除了让她稍微舒服一点,还能做什么?
这片黑土地,又能带来什么?
时间只有一天。
她该如何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利用这神秘的空间,彻底摆脱被卖给李二流子的命运,远离刘兰这个恶毒的继母,真真正正地活下去?
冰冷的土炕硌着她的骨头,窗外寒风依旧呼啸。
温南乔的眼神,却在一片死寂的绝望中,慢慢亮了起来。
刘兰摔门而去的巨响余音还在耳边嗡鸣,震落的灰尘呛得温南乔又是一阵咳嗽。
西周重新被死寂包裹,只有窗外呜咽的寒风,像野兽的低吼,提醒着她身处的绝境。
土炕冰冷坚硬,硌着她瘦骨嶙峋的身体,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不适。
但此刻,温南乔的心思早己不在身体的苦楚上。
她的意识,如同挣脱束缚的鸟儿,迫不及待地再次沉入那个神秘的空间。
熟悉的黑暗包裹而来,随即,那片散发着淡淡生机的黑土地,以及中央那口氤氲着微光的灵泉,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这一次,不再是濒死前的惊鸿一瞥。
她“站”在松软的黑土地上,好奇地打量着这片似乎并不算广阔的空间。
目光最终牢牢锁定在那口灵泉。
泉水清澈得不可思议,仿佛凝聚了月华,表面荡漾着一层柔和的光晕,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清甜香气,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她心中一动,尝试着用意念去触碰泉水。
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响应了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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