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莱恩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橡木椅子的扶手里。
潮湿的霉味从褪色的天鹅绒坐垫下钻出来，混合着大厅石砖缝隙间苔藓的腥气，让他想起腐烂的鱼内脏。
“这就是你最后的答复？”
他盯着地板上碎裂的蓝宝石胸针。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此刻正躺在艾琳·温斯顿的鹿皮短靴旁，像一团被踩碎的冰渣。
“不然呢？”
艾琳扬起下巴，丝绸手套随意拂过胸前的银雀家徽——那原本该绣着莱恩家族的荆棘纹章，“你的领地连一片能养活地精的麦田都没有，卡尔。
难道要我嫁给一个连婚礼酒水都买不起的男爵？”
她的侍卫长嗤笑一声，铁甲碰撞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卡尔认得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上个月在边境集市，就是这家伙用剑柄砸碎了老约翰的牙齿，只因为那个瘸腿农夫没及时给温斯顿家的马车让路。
“债务文书在这里。”
艾琳从腰间的珐琅匣子里抽出一卷羊皮纸，轻飘飘地扔在积满灰尘的长桌上，“三千金币，三天内还清。
否则......”她猩红的唇角扯出恶意的弧度，“我父亲会向王室申请强制征收令，用你的城堡抵债。”
卡尔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他当然知道这座摇摇欲坠的城堡值多少钱——去年秋天暴雨冲垮东侧塔楼时，税务官给出的估价是五十金币，还不够买温斯顿家马厩里最瘦的那匹母马。
“您父亲二十年前向我祖父借钱时，可没嫌弃过荆棘领的麦酒。”
他伸手按住腰间生锈的佩剑。
剑鞘上最后一块镀金早在三年前就被撬下来换了黑面包。
“那又怎样？”
艾琳突然提高嗓音，镶着珍珠的裙摆扫过满地宝石碎片，“现在全王国都知道，莱恩家的男人只会守着几亩烂泥地等死！
上个月你甚至把祖传的魔晶犁......”她的话被一声惊雷打断。
铅灰色的云层压着城堡尖顶翻滚，卡尔看见雨丝从彩绘玻璃的破洞渗进来，在艾琳昂贵的狐皮斗篷上晕开深色水渍。
这让他想起八岁那年，父亲浑身是血地被抬进大厅时，盔甲缝隙里滴落的也是这种颜色的液体。
“小姐，该走了。”
侍卫长突然按住剑柄，“这种穷酸地方待久了会沾上晦气。”
艾琳最后瞥了一眼漏雨的穹顶，转身时裙裾带起的气流掀开了债务文书。
卡尔盯着羊皮纸上烫金的王室印章，突然注意到角落有个墨点——那是去年冬天他按手印时，老管家汉克颤抖的手打翻的墨水壶。
首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在雨中，卡尔才弯腰捡起胸针碎片。
蓝宝石裂痕里映出他的眼睛，和父亲一样的深灰色，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少爷......”汉克佝偻着背从侧门挪进来，羊皮纸般皱巴的手里端着缺口陶杯，“喝点蒲公英茶吧，厨房只剩这个了。”
卡尔没接茶杯。
他的视线穿过坍塌一半的拱门，落在远处龟裂的田埂上。
去年播种的小麦到现在还没抽穗，枯黄的秸秆歪斜着插在盐碱地里，像无数具风干的尸体。
“汉克，把粮仓钥匙给我。”
老人浑浊的眼球颤动起来：“可是仓库里只剩半袋霉燕麦，那是留给......”“给我。”
卡尔扯下脖颈上的青铜钥匙，铁锈在掌心印出狰狞的荆棘纹。
当他踹开粮仓蛀满虫眼的木门时，腐臭的尘埃扑面而来。
月光从屋顶裂缝漏下来，照在墙角蜷缩的瘦小身影上。
“露西？”
卡尔的心脏猛地收缩。
八岁的女孩裹着麻布袋缩在空粮斗旁，怀里抱着只同样干瘪的山羊幼崽。
“老、老爷......”小女孩的膝盖在满是补丁的裙摆下发抖，“波比快死了，它三天没吃到苜蓿......”卡尔蹲下身时，露西惊恐地往后缩，却被他袖口的铁荆棘划破了指尖。
血珠渗出的瞬间，他脑中突然炸开机械音——检测到宿主濒死危机，魔药种植系统激活！
正在扫描领地......警告！
土壤污染度99%，作物存活率0.01%新手任务发布：种下第一株"血荆棘"（0/1）奖励：催熟药剂×1（可加速植物生长100倍）卡尔踉跄着扶住粮斗，眼前突然浮现半透明的光幕。
猩红色的藤蔓图腾在视网膜上扭动，下方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血荆棘（初级魔植）特性：嗜血生长，汁液可治愈外伤种植要求：鲜血浇灌（最低100ml）副作用：轻微致幻......“老爷？
您脸色好白......”露西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卡尔盯着女孩仍在渗血的指尖，突然扯下领口的亚麻布条。
“汉克！”
他转身冲出粮仓，布条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把所有人都叫到南边荒地——包括还能挥得动锄头的孩子！”
当三十七个面黄肌瘦的领民聚集在乱石滩时，月亮己经爬上枯萎的橡树梢。
卡尔握紧从祭坛废墟挖出来的银匕首，这是城堡里唯一还算锋利的金属。
“我需要血。”
他扯开衬衫，露出苍白的胸膛。
人群发出惊恐的抽气声，老管家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少爷！
就算要献祭也该用我这把老骨头......”卡尔推开老人，刀尖抵住心口：“不是献祭，是播种。”
匕首刺入皮肤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检测到宿主血液，开启自动引流模式殷红的血线突然违背重力悬浮在空中，像一条扭动的赤蛇钻入土壤。
原本板结的泥地开始翻涌，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蚯蚓在下面拱动。
“快退后！”
卡尔拽着呆滞的汉克往后滚。
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一根暗红色的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成手腕粗的藤蔓。
当藤条上的尖刺扎进卡尔尚未愈合的伤口时，他听到系统欢快的提示：血荆棘种植成功！
消耗血液120ml奖励己发放至系统空间“魔、魔鬼的造物！”
裹着头巾的农妇尖叫着划起圣徽。
但更多人死死盯着在月光下妖异蠕动的藤蔓——它正在吞噬卡尔手臂上的血迹，每吸食一滴血，藤身就膨胀一圈。
卡尔颤抖着取出系统奖励的琉璃瓶。
翠绿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微光，当他拔开瓶塞的瞬间，所有血荆棘突然齐刷刷转向他，尖刺兴奋地颤动。
“喝吧。”
他将药水倒在藤蔓根部，“让我们看看奇迹的价码。”
药水渗入土壤的刹那，大地发出沉闷的轰鸣。
血荆棘像被注入了巨龙的心脏，藤条以恐怖的速度分裂增殖。
人们尖叫着逃窜，卡尔却被藤蔓缠住腰腹举到空中。
他俯瞰着疯狂扩张的红色浪潮——它们吞没了盐碱地，绞碎了枯树根，最后在城堡外墙织成密不透风的荆棘屏障。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卡尔躺在藤蔓编织的吊床里，听着系统不断刷新的提示：血荆棘成熟度100%自动收割功能启动......获得血荆棘汁液×10建议售价：100金币/滴他举起装着猩红液体的水晶瓶，听见城堡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某个迷路的商队正朝这里奔来，领头的白马前蹄突然被荆棘划破。
“天杀的！
这什么鬼东......”商人的咒骂戛然而止。
他瞪着自己迅速愈合的伤口，又抬头望向城墙下微笑的年轻领主，手中镶金边的货物清单飘落在血色藤蔓上。
卡尔晃了晃水晶瓶，金属碰撞声比温斯顿家的马车铃更清脆动听。
“要买止血药吗？
开业大酬宾，前三位顾客打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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