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哕”林礼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扶着床开吐。
也没听说十八层地狱里头哪一层的刑罚是给人灌大粪啊。
再说了,林礼自认这一生积德行善,怎么还下地狱了呢?
他吐得稀里哗啦,把旁边的女子也吵醒了。
那女子艰难睁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也跟着吐了起来。
好半晌,两人才消停下来。
林礼看着女子的脸,惊讶道:“老张,你怎么年轻了这么多。”
张青梅:“你也是,跟咱俩结婚时候差不多。
老林,咱俩不是死了吗,这里是地府吗?”
两口子打量起周围来。
这是一间低矮破旧的泥土屋子,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窗户还在漏风。
两人是从一张破破烂烂的木头床上醒来的,屋子正中,摆放着桌子,上面都是酒菜。
不同寻常的是,这些菜都是极好的品相,和这个破屋子极不相称。
林礼掐了掐大腿,疼。
“应该不是地府。”
他想站起来出去看看,可是手撑在床上,像是飞蛾扇动翅膀一样晃个不停。
张青梅嫌弃地看他一眼:“你都快给我呼感冒了。”
林礼的身体本就瘦弱,这会儿更是虚的不行。
两人还在相互扶着往起站,只听院子里一阵喧哗。
首先进屋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抓着男孩的衣角,从他身后探头看。
看到床上的两人,男孩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还有一分喜悦。
这什么鬼?
紧跟着进来了好几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一脸苦相。
一个老太太满脸愁容,有一只胳膊包扎着。
两个和林礼长得有些像的汉子各自扶着一个老的,对床上的两人连眼神都不给一个。
一个妇人从他们身后挤过来,大嗓门嚷嚷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要我说就不该给他们灌大粪,白瞎了。”
老汉嘴唇抖动了一下,颤声道:“就当是看在林禾,林苗的面子上了。
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以后他们要活也好,要死也罢,都和我们没关系。”
那妇人哼了一声:“爹啊,这话您都说了好几回了,哪一回做到了?”
老太太掉下泪:“儿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哪有不心疼的。
可这次,老三啊,你伤了娘的心了。”
林礼和张青梅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两人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现代人,几十年的艰苦奋斗,从推车卖货到开档摆摊,慢慢攒钱开了一个大商场。
开业没到半年,两人都查出了癌症。
还是晚期,肯定是治不好的。
受了两次化疗的苦,两口子一商量,不治了。
除了商场以外,能卖的都卖了,两人拿着钱环球旅行,最后死在了最美的极光下。
至于商场,他们立了遗嘱,死后会由律师作为代表处理掉,所得收益全都用来捐助那些看不起病的可怜人。
只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两人都是孤儿,爹妈死的早,一辈子也没要上孩子,一首是两个人相依为命。
要是没听错,眼前的老汉,似乎是林礼的爹?
那个老太太是他的娘?
“大叔,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这是哪啊?”
林礼开了口。
听到他叫大叔,在场的人脸色一变。
“混账啊混账,我林二良这辈子没做过缺德事,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混账。”
老汉眼泪都下来了。
刚刚说过话的妇人上前,指着林礼的脑袋道:“老三啊,你这话说的也太没良心了。
爹和娘对你们两口子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些年你要读书考功名,家里哪一个不是勒紧裤腰带供你?
连你媳妇都跟着优待,顿顿能吃饱。
你呢?
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
考上个秀才,就开始学坏。
每天跟着书院里的人花天酒地。
人家是什么家底?
咱们家是什么家底,你心里没数吗?
这次回家要钱,没钱你就打人,你看娘的胳膊被你打的,现在你连爹娘都不认了,你还是人吗?”
老太太闻言老泪纵横,一声声地低声唤着“儿啊,儿啊。”
林礼两人更懵了。
张青梅是个时髦的人,看过不少的小说,这情形,怎么和穿越那么像呢?
她开口道:“不是不认爹娘,只是,我俩这一醒来,脑子都有些糊涂了,之前发生的事,还有人,都记不太起来,大家别生气,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妇人闻言一愣。
都说死过一回的人,会和之前变得不一样。
听老三媳妇说话的语气,确实有些不同。
难道他们两个,真的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她指指众人:“一个都不认识了?”
“嗯。”
这,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啊。
屋子里拥挤不堪,再加上满屋的酒菜和呕吐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众人将两口子扶到院子里,也没有凳子,男人们就随意一蹲,老太太带着三个孩子去旁边玩。
妇人叽里呱啦一顿输出,林义和张青梅终于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林二良,也就是林礼的爹,和林老太太一共生了九个孩子,两个夭折了,活下来的有五子两女。
五个儿子按照仁义礼智信起名,林礼是老三。
说话的妇人是林仁的媳妇,也就是林礼的大嫂。
林礼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天资聪颖,早早地就考了秀才。
可他跟着书院里的富家公子,学坏了。
每天花天酒地,钱大把大把地花,学业也荒废了。
林礼的媳妇,也就是张青梅,也不是个好的。
林礼花天酒地,她不光不阻拦,反倒跟着一起吃吃喝喝,没钱了就撺掇林礼回家要,或者自己回娘家骗。
这一对夫妻,极品到了极点。
这次林礼回家要钱,林家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了,林礼就打起了老娘嫁妆的主意。
他记得老娘有个银镯子。
被老娘发现后,两人拉扯间,不小心将老娘推倒在地上,将胳膊摔坏了。
惊动了林家众人,林礼夫妻寡不敌众,逃掉以后,也不知道哪来的钱,居然从镇上最大的酒楼买了一桌席面带回家。
林礼的大儿子,十岁的林禾,带着妹妹林苗,还有刚出生没满月,还没起名的小妹妹正在家里干活。
林苗看着一桌子菜,口水都流下来了。
林礼两口子不让孩子们吃,两个人将酒菜消灭大半,这才告诉林禾,酒菜里都放了老鼠药。
也不知道是悔悟羞愧,还是觉得以后从林家张家榨不出油水,过不了好日子了。
两口子居然决定饱餐一顿,就这么死了算了。
林礼和张青梅都震惊了。
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
这原主的思想,这么超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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